第九章沒有愛情的日子漂泊打工當替身演員謀生(1 / 3)

喧囂在午夜裏隱去

倚在窗口,和星辰一起

凝視街的靜謐與寂寞

我已經習慣了孤獨。

一個人流浪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就像冬天的落葉,隨風飄落,走走停停,不礙別人也不礙自己,天涯海角四海為家。

我猶如水中浮萍,隨風,浪到哪兒算哪兒,浪到什麼時候算什麼時候。

這世界,似乎有我不多,無我不少。當我孤苦、壓抑、饑餓、寒冷時,我害怕孤獨與一文不名,沒錢的日子,就如一隻擱在岸上的魚兒,沒法生與活。

為了逃避穀豐給我的太多的痛苦與回憶,我決定搬家。

我租住在市郊一套兩居室的房子裏。

租價低廉,月租僅250元。但房子很破舊,牆壁脫落,地板潮濕,空中彌漫著一股很濃的酸腐味道。

家中,一張破舊的席夢思,一張搖晃的桌子,一張搖晃的椅子,算是房東可供我使用的全部家當。

我搬完家後,黃昏降臨,夜幕已經緩緩襲來。

住在這荒涼淒冷的郊外,冷冽寒風無情抽打著孤零單薄的我。

我不知道何日能結束這漂泊的日子,我多想尋一雙可靠的臂膀能壘起一座可供我安寧棲身的家啊。

華燈初照,街頭巷口的屋簷下,一位年輕的流浪歌手懷抱吉它,用《冰糖葫蘆》的曲調,邊彈邊唱:

南來北往走西東,

看得浮生總是空。

天也空來地也空,

人生渺渺在其中。

日也空來月也空,

來來往往有何蹤。

山也空來水也空,

山水長在世界中。

田也空來地也空,

換了多少主人翁。

金也空來銀也空,

死後何曾在手中。

夫也空來妻也空,

大限來時各西東。

男也空來女也空,

黃泉路上不相逢。

生也空來死也空,

生死如同一夢中。

空手來時空手去,

到頭總是一場空。

回到這剛搬的新家,回味著剛才的那首“空”歌,我全身心空蕩蕩的。再聯想到人生“有才不能展,有誌不能成,有情不能寄,有過不能修,有冤不能伸,有願不能酬”這六大不幸,我一夜難眠,為自己當前艱難的人生處境輾轉反側……

蒙蒙朧朧中,我對女兒絲絲縷縷的牽掛,漸漸化作濃濃釅釅的思念,包裹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似睡非睡中,我夢見女兒穿著一套紅裙,正在家門口跳皮筋。女兒流著淚對我微笑,像我倆不曾分離時對我的那種開心甜蜜的微笑。女兒高興得手舞足蹈地唱著兒歌《紅綠燈》:

媽媽走,我也走,

我和媽媽手拉手;

手拉手,慢慢走,

一走走到馬路口,

看見紅燈停一停,

看見綠燈挪步走。

不一會兒,女兒又換上了一套夏日的潔白短裙,站在校園的舞台上表演獨唱:

我是一隻小小鳥,

飛就飛,叫就叫,

自由又逍遙,

我不知道有憂愁,

我不知道有煩惱,

隻有幸福和歡笑……

當我從迷蒙的睡夢中醒來後,已經淚濕枕巾。

我真想立即乘上列車或飛機回家,回到女兒身邊,將女兒摟在懷裏痛痛快快地的大哭一場,而後,對女兒說:

“女兒啊,媽媽愛你,媽媽永遠在你身邊,媽媽再也不離開心愛的寶貝!”

此時此刻,我多麼渴望女兒就在我身邊親熱地叫我一聲“媽”啊!

我按住因為思戀女兒疼痛而抽緊的心,我不斷地擦著淚,安慰自己:等著吧,等著吧,等到我賺了錢,回家一定要好好關愛女兒,補回母愛……

我悉心地捧著女兒的照片,滿眼是淚水,女兒的照片上也滿是淚痕。

母愛的牽掛能跨越千山萬水,能百折不回,我對女兒的愛,已是一種苦苦的守望,在白天,在黑夜,讓人痛定思痛。我對女兒的愛,愈思念愈濃厚,總是在心裏祈禱:女兒一生平安!

中午,我來到一家兒童商城。

商城裏飄出來的兒歌《找朋友》嘹亮甜脆,一下子將我拽住在門口悉心聆聽:

找呀找呀找朋友,

找到一個好朋友,

敬個禮呀握握手,

你是我的好朋友,

笑嘻嘻,點點頭,

大家都是好朋友

…………

我上到二樓,在女童專櫃給女兒挑選了一套漂亮的迪尼套裝。

我不知不覺養成了一個習慣,越是思念女兒,就越是情不自禁地給女兒買她最喜愛的書、衣服、布娃娃,準備有朝一日,我攢夠了錢,再將我平時購買的東西全部帶回家給女兒,彌補我對女兒的母愛缺撼。

我回到住所的巷口,又遇了那位年輕披發的流浪歌手。

他身邊圍著一群看熱鬧的男女老少,聽他用灰諧幽默的油腔滑調唱著:

四肢健全做乞丐,

電腦算命拋好彩。

遞錢找錢對著猜,

旅店拉客死活拽。

各色麻木跑得快,

鬥鬥地主現金擺。

真假教授一排排,

專業考試有人代。

街頭廣告任人塞,

男人腎虛色又衰。

歌星獻藝半敞懷,

聲嘶力竭賺喝彩。

茶坊按摩心思壞,

鴛鴦戲水胡亂掰。

…………

我兩餐未吃飯,肚子已經很餓了,來不及聽完,就匆匆往家趕。

開門時,發現一封無名無姓的信塞在門縫裏。

進屋後,我拆開看,是一封無聊至極的《佛事降臨》信:

“我是冬天的大師,你收到此信是一種吉祥,請你懷著愛心於九日內抄寄20份給你的朋友,你一定會交上好運,這並非玩笑。一位北京下崗女工,抄寄20份給朋友,中彩500萬元大獎;一位山區教師抄寄20份後,獲得了一輛轎車;一位市長收到此信,不當一回事兒,沒過三天,他暴死在‘包二奶’的屋子裏。你不要不信這些,也不要寄錢,因為命運是無價的。你千萬不要扣掉此信,一定要在九日之內脫手,你不要不重視此信……”

我不相信這些胡言亂語,我將信撕個粉碎。

我在城鄉結合部的郊區住了不到一個月,才知這兒治安很亂,賣淫嫖娼、聚眾賭博、黃色錄相、脫衣劇團等等,身邊還發生了許多悲劇:

鄰居16歲的女兒在一家卡拉OK店賣花,遭人強奸。

三位打工妹在五樓洗澡煤氣中毒生命垂危被“120”醫生裸體搶救。

來自江西的傳銷少女,血本無歸,夢幻破滅後跳樓自殺。

一位女子遭遇歹徒搶劫,一位老大爺見義勇為被刺,人們冷漠旁觀,沒有一個人幫助或者報警打急救電話,直至老人流血身亡。

生活在郊區的這種環境中,真叫人寒心,我不得不為自己的安全擔憂。

沒兩天,我鄰居的女房東劉憶,說丈夫不在家,請我幫助照看一會兒僅有三個月的女兒阿梅,她說她下樓買東西速歸。

我見阿梅長得漂亮可愛,便抱著她逗她玩耍。

誰知劉憶一去不回來。

一些債主聽說劉憶逃債跑掉之後,對阿梅嚴加看管,防止劉憶夫婦暗中接走女兒。

原來,劉憶夫婦賭博欠債五十多萬元,無力還債落荒而逃。

現在不僅阿梅成了債主的人質,就連我也成了人質。

我暗中報警,直到警察趕來後,我才得以恢複人身自由。

第二天晚上回家,路過另一條胡同,突然看見前方的一顆樹上吊掛著一個雪白的“人”。

我頓時嚇得毛骨悚然,壯著膽子呼救。

待到周圍屋裏的人聞聲跑出來,追上前去施救時,才知是一個隻有上半身的塑料模特,不知被誰掛在了樹杈上。

我驚魂未定的回到家,嚇得一夜未眠,即使偶爾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一會兒,也是做著噩夢:夢見自己一會兒牙齒全部脫落,一會兒遭人強奸,一會兒懸梁自盡女兒抱著我哭得死去活來……

待到我從噩夢中驚醒,我全身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