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氣得一拍大腿,粗著喉嚨大叫:“我才不管他是真是假,想要我的銀子,先要了我的命去。”
一屋子人無語,跟這種奇葩有啥可辨?
半晌,定南侯歎了一口氣,“娘,平日在家裏,您想怎麼樣我都依著您,可這會兒不一樣了,繼良真要討回家產,我們不給不行啊。”
老太太憤憤:“怎麼不行?他有本事讓他上門來奪了去!你真是個膿包。想當年你兩個哥哥跟著你父親打仗,憑著一把七星刀和一杆八寶駝龍槍,都立下了赫赫戰功,跟你爹一起入的英烈祠。你跟他倆明明是親兄弟,一奶同胞養大的,怎麼會樣樣不濟?打仗打仗不成,連個書生你都對付不了?你不要跟我歪纏,有跟我說廢話的功夫,去庫房裏揀一把趁手的兵器,直接去査府,一刀砍死他,讓他到陰曹地府跟閻王爺要銀子使去。”
丫丫偷偷一咧嘴,對夏夕眨了眨眼,夏夕對她輕輕搖頭,示意她不可造次。
定南侯歎了口氣,“娘,您老人家一輩子呆在後宅,哪裏知道外頭的世界什麼樣兒?我哪能青天白日跑去砍死人?頭頂之上還有國法呢!”
老太太暴怒:“廢物!!你頭頂上隻有我這個娘,我辛辛苦苦養你成人,你想氣死我不成?”
定南侯痛苦地喚了一聲:“唉,娘啊!”
無奈又窩火,毫無辦法。
這位娘親老太太出身微賤,睜眼瞎,沒文化,偏偏生了個認死扣的脾氣,要是牽扯到錢財,她更是偏執,生不懼死不懼,皇上不懼閻王不懼,赴湯蹈火在所不惜。他費盡唇舌想要說服她看清形勢,可她老人家什麼道理都聽不進去。他每天都把說過的話一遍又一遍重複,每回都以她的大發脾氣結束。十天了,他眼看著她原本還算飽滿的麵頰迅速幹瘦下去,一雙眼熬得通紅,目灼灼牢牢看人的樣子,釘子一樣紮得對方肉痛。
她痛恨他無能,罵得他體無完膚。
定南侯說服不了她,眼看炸藥就要引爆,禍在不測,但他對此束手無策,也痛恨著自己。
老太太說道:“我可告訴你,你是頂門立戶的侯爺,這一回你必須得給我頂住了。査繼良想要銀子,門都沒有!你一向耳軟心活,被那忠勤侯嚇唬幾句就要交出家產麼?別忘了,我還活著呐。隻要我還有這口氣在,誰也休想拿走我一錢銀子。”
老太太氣壯山河,決死不退,這種慷慨豪邁夏夕平生未見,隻覺得頭皮一陣陣地發麻。
老天呀,她怎麼好意思的?
這時候老太太的目光從她臉上掃過,夏夕連忙鬆開了緊鎖的眉頭,端出一副認真嚴肅的表情。
老太太不說話,不住地觀察她的反應,夏夕垂手坐在黃花梨透雕鸞紋玫瑰椅上,鼻觀口口問心,索性裝起了入定。
一個字她都不想說。
老太太忽然開口問道:“四丫頭,你聽了半晌,我和你父親,你站在誰那邊?”
夏夕想了想,道:“老太太,別怨孫女不孝,我站在侯爺這邊。”
老太太的臉一霎時黑成了鍋底,躬下背,全身毛發直豎,像隻發怒的貓:“你也想借你舅舅的勢,謀算祖母的銀子麼?”
耳畔,捷哥低低地呀了一聲,丫丫則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氣。
夏夕簡直無奈了,這老太太咋修的?這麼厚一張厚臉皮,當真不易!
“祖母,您心疼銀子,就不心疼侯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