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麻麻亮,定南侯府樊老太太身邊伺候的齊嬸就叩響了春蕪院的大門,傳話說老太太有要事吩咐,特派人過府,接七奶奶今天歸寧。
蔡嬤嬤安頓齊嬸等人在門房喝茶,自己親自到臥房稟告了夏夕。夏夕半倚著一隻大迎枕坐了起來。
要事!還吩咐?
眼前最要的要事就是査繼良回京追產,老太太肯定坐不住了。不過這短短四字暴露了樊老太太的態度,這是要倚老賣老強壓自己。
夏夕的眉頭皺了起來。她對這位唯利是圖貪財如命的老太太一點兒好感也沒有。德閔記憶裏的老太太常年垂著眼皮,打盹的獅子一般。孫女受多大委屈,她都看不見,隻盯著財物器皿。丫頭哪怕不小心摔碎一隻茶盅,她也怒氣勃發,揪著人家八代祖宗三代兒孫罵個狗血淋頭。德閔幼小年紀走不穩,身上破皮出血都不哭,衣裳上沾上泥巴卻嚇得要命,祖母那裏不好開銷。
那時候定南侯心疼她麼?夏夕苦苦地回憶,太模糊了,隻記得闖禍之後對祖母的畏懼。
“奶奶,您要是不想回去也有辦法,四姑娘後天大婚,咱家嫁出去的姑太太姑奶奶一個不拉地往娘家跑,別家府裏的貴戚,一向跟咱家來往要好的不在少數,誰不趁機湊個興,千八百人擠破門檻都說不定呢。越是這時候越不能失禮,大太太偏生又病了,這時候提歸寧,您不是自找不自在嗎?若是被長輩斥退,您丟臉倒在其次,帶累了娘家老太太就不好了。”
夏夕立刻點頭道,“蔡嬤嬤您說得對,小姑子要當皇後,闔府喜氣洋洋的,我這當嫂子的出不了大力,迎來送往招呼小孩總得搭把手吧?這時候歸寧,多心的人還以為我故意鬧意氣。”
蔡嬤嬤心領神會,道:“可不是嘛,無白得罪皇後娘娘,有什麼好處啊。您這也不是全為自個考慮,您家不是還有三位少爺呢?”
夏夕忍不住笑,連蔡嬤嬤也跟著笑了起來,問道:“就這麼回了她們”
夏夕點點頭,蔡嬤嬤轉身出去了。
夏夕起床洗漱完畢,正在換衣服,丫丫跑了進來,“奶奶,我昨晚忽然想到一個主意,皇帝大婚,滿城轟動,咱珠寶鋪子能不能借機會促銷十天?我們開業之後一直很低調,從來沒有故意宣傳我們和皇後娘娘的關係,但是這個資源不用太可惜了。後天下午府裏要辦冊立奉迎禮,全北京的閑人都會上街看熱鬧。咱也不過分,就張開橫幅,寫上吉利話恭祝帝後大婚,再把促銷的力度弄大一點。議論的人一多,說不定就有知情人透底,滿街人傳人,一日之內咱就揚名了。我那仿製皇宮珠寶的招牌可不是紮來騙人的。”
夏夕誇讚了一句:“不錯,我看可行。不過你記住,鋪子裏的人嘴巴要謹慎,別被人捉了把柄。”
“這個你就放心好了,老早之前就交代過的,就是人家當麵問,我們也是不承認不否認。八爺想出來的應答,親自教導過堂倌和掌櫃,肯定不能被人揪住話把。等你名氣再大些,我們就把夕夫人的產業叫響。不過,你真的能當棋後麼?”
“不知道,有兩個人在我前頭,還沒遇上。”
丫丫快人快語,道:“範西堤和慈濟和尚?”
夏夕道:“是啊。他們一個辭官一個雲遊,什麼時候能遇上真說不好。”
“沒事,這兩年先悄悄打皇後牌吧。比你的名兒更好使。”
夏夕道:“你好好幹,多一些自創,少抄一點。自命金手指,領先潮流那是必須的。我的嫁妝要是能順利要過來,你就可以大撲騰一番,不愁沒本錢了。”
丫丫從衣兜裏摸出血玉,捧了遞給她:“喏,血玉還給你吧。”
夏夕驚訝地問:“這是幹嘛?”
“太貴重了,我不能收。我知道你是故意想氣大太太和德雅的,那就是場戲。”
夏夕站了起來,“戲固然是戲,給你卻是真的。咱三個,你境遇最差,誰知道將來會怎樣呢?萬一我不在,你也有個傍身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