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夏夕,二太太,捷哥丫丫等前往壽萱堂時,路上意外地遇見了大太太一行數人。夏夕按下疑惑,避讓在道邊上行禮。二太太有點尷尬,笑著對大太太說:“大嫂也是去會親戚的麼?”
大太太停住了腳步,扯動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是啊,繼良過府,第一個就要見我。二老爺大發官威要我閉門思過,我本來是不敢來的,偏偏老侯爺的丫頭立逼著出門,隻好冒著危險走這一遭了。二老爺若是惱了,還請二太太幫著求情幾句吧。”
二太太連稱不敢,大太太的目光釘子一般地盯了她一刻,然後又冷冷地斜視了夏夕一眼,鼻子裏一聲冷哼,掉頭而去。身後一群丫頭尾隨著她,大氣都不敢透一口,腳步沙沙,默默地走遠了。
二太太望著背影,歎了一口氣:“唉,一家子都失了常態了。”
夏夕問:“怎麼了?”
“你沒看見大太太的神氣?平日裏那麼冷淡從容,這會子又惱恨又狂躁,眼睛血紅血紅地盯著人看,怪嚇人的。我剛還看見,她居然穿著一條有皺褶的緞裙就出門了,我一輩子也沒見她這樣過。”
夏夕淡淡地說:“心裏有惡念,臉上難免要掛相。殺棋都會緊張,更何況殺人了。”
二太太歎了一口氣,“唉,大半輩子的妯娌,一直也算和睦。她管家幾十年,周正平和,滴水不漏,對下人奴婢賞罰有度,慈大於威,闔府敬愛的大太太,如今怎麼變成這樣?”
夏夕苦笑:“怪我吧,我大約就是她命裏的劫數。”
二太太握著她的手,搖頭道:“可別這麼說,你沒做錯什麼,前日因,今時果,怪她自己打錯了主意。”
一路談說進了壽萱堂,丫頭張起門簾放他們進入大堂,大太太已然落座,正端了一隻杯子飲茶。老侯爺和查繼良寒暄得正歡,老太太和許萱海兄弟倆在堂中作陪。
許萱河站起來向查繼良介紹了自己的夫人,二人端端正正地互相見禮。二太太落座之後,夏夕特意把捷哥和丫丫介紹給了查繼良。查繼良深深地望了捷哥幾眼。
二太太說:“一直知道德閔唯有您一位至親的娘舅,今日總算見到了,真是大喜事。本該早點過來的,貪說話,略遲了些。剛才跟您外甥女聊得投機,我竟覺得獲益良多。德閔聰慧過人,一定是得了外祖家書香門第的好傳承。”
查繼良想了想,拱手謝過:”謝過二太太誇讚。德閔或許不笨,但她自幼沒親娘嗬護,膽氣弱,麵情軟,誰對她好她就感激誰,若是順勢再提幾條要求,難死她恐怕也說不出個不字。”
忠勤侯聽得眼睛都瞪大了,這位舅舅護短得出奇,真把他外甥女當成小白兔麼?
查繼良轉身對著老侯爺握拳作揖,道:“求老侯爺答應繼良一個請求。”
老侯爺道:“有話盡管直言。”
“我這趟回京,德閔夾在娘家、婆家、舅家中間,處境最是艱難。咱們三方任誰都覺得她應該向著自己說話,她偏一方,就得罪另外兩方,不孝的罪名可不是好背的。繼良二十年來對她少有照應,實在不忍她因我而再受委屈。所以繼良想懇請老侯爺允準,讓德閔置身事外,三方三不幫。”
二太太有點臉紅,她去春蕪院可不就是想這回事麼?
老侯爺一時沒了主意,看了一眼二兒子,許萱河皺著眉頭,緊張地思索著查繼良的用意。
“我回京原本計劃辦兩件事,一件恩科,一件追產。如今情況有變,我的煩心事又添了一樣,就是德閔的婚事。定南侯無德,鬧什麼姊妹易嫁,害我姐姐的獨生愛女被迫做了庶子填房,此等屈辱繼良聞之欲狂,捅了定南侯也難銷心頭之恨。”
侯府老少麵麵相覷,不免尷尬。
老侯爺腦回路與眾不同,不生氣,反倒對査繼良興起知己之感:“唉,易嫁何嚐不是我們的傷心事?俗話說,一代好媳婦,三代好兒孫。德閔性情人品百裏挑一,本就是我夢寐以求的好宗婦,如今易嫁換來個繼室之女,心術德能樣樣不堪。我能責怪誰?如今打斷胳膊袖裏藏,人前不敢提,提起來打臉。夜靜了,愁得我整宿整宿睡不著覺哇。”
查繼良道:“昨夜侯爺和二老爺寒舍行罷,繼良也想了很多,比起恩科追產,這樁婚事如何了局反倒成了最棘手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