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脈結果確認,喜脈。
侯府上房裏,眾人喜憂參半,都有點傻眼。新婚就坐胎,徳雅看著一副嬌滴滴的模樣,竟然挺好生養。要是放在半個月以前,這喜訊還不轟塌了侯府?丫頭仆婦們少不得要多領兩個月的月錢,可是現在怎麼辦?休妻休了一半,侯府騎上了虎背,上下兩難。
侯府子孫不算少,但是嫡長子實在是太重要了,這是侯府未來頂門立戶的人物,家族的傳承,家業的興旺完全取決於他的品性和才能。一個人品那麼差的母親,能否孕育和教養出一個優秀的兒子,這是所有人深感焦慮的問題。
老侯爺帶兵出身,深知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的道理,所以培養一個優秀的家族領頭人在他那裏是格外的重要。
他自己早年也沒有讀過很多書,不大歲數都跟著父親東征西討地平亂,也算一員悍將。兩個兄弟相繼死在亂軍之中。許家如狼似虎的三兄弟,唯有長子他僥幸留了一條命。等到天下大定,父親因為舊傷難愈,已經不良於行。他襲爵回家,發現16歲的長子完全像了自己,使力不使心,是個舞刀弄槍,頭腦簡單的貨,不免對老太太有些失望。他保全子孫的心思不好明說,拎起鞭子就進了書房,對著才剛剛十歲的許萱河說,好好念書,先生誇你,我沒什麼可賞的,那是你應該的。先生要是說你不用心念書,看見沒有,我就賞你一頓鞭子,也不會打得很重,下不來炕就停了。
本來他老也不在家,積威甚重,眼睛看一眼都能嚇哭孩子,現在一開口竟是如此險惡,嚇得許萱河說夢話都是背書,學業進步一日千裏。小小年紀就一路秀才舉人地過,24歲就中了進士。老侯爺一看,這法子奏效,凡是進了學堂的學生他就這麼挨個恐嚇過去。他每天早晨揮著鞭子督促習武就已經很嚇人了,哪裏經得起把鞭子的效能無限擴大到課堂,侯府裏就此文風大盛,走科舉應試做官的子孫越來越多,老頭子抱著鞭子暗爽不已。
後來他告老致仕,長子許萱海襲了侯爵之位,飽讀詩書的次子實際上更讓老侯爺放心。他想幸虧老二也是嫡出,親兄弟幫襯親兄弟,侯府才有長久的興旺。要是換個庶子,說不定巴不得老大犯錯,自己看熱鬧。侯府危矣。自己早先是為了不讓子孫上戰場才逼他們念書,沒想到誤打誤撞,倒給老大培養了一個最好的幫手。但是這種好事可一不可再,還是要著力培養好德才兼備的世子,方能保一家長久平安。
基於這種認識,嫡長子許靜玨的教育老頭子抓得最嚴,忠勤侯夫婦基本插不上手,老頭子整天帶著習武練功,再親自送去學堂念書,一眼不錯地盯著。眼看新一代嫡長孫像棵小樹一樣地溜溜直地成長,卻不料一起墜馬事故生生地斷送了老頭子十幾年的希望。
靜玨死後,現在長房隻有老八一個嫡子,對於老八的品格,老侯爺也是十分放心的。現在徳雅懷了孕,萬一生了男孩,這個孩子能否成為優秀而正統的家族繼承人,是老侯爺最感焦慮的問題。徳雅作為生母,其個人品行差到那種地步,在這個孩子的教養過程中能不能起到好作用,要是不能,這個孩子該托付給誰?剝奪了嫡母教養孩子的權利,誰又是更適當的人選?這樣亂七八糟的念頭弄得老侯爺頭疼,開始睡不著覺了。
老八許靜瑜說,“祖父,這些事情交給我將來煩心好不好,您要保重自己的身體才是。”
許萱河也說,“是啊,這些還是後話。眼跟前得有個定論,這徳雅是休還是不休,我們得給定南侯回個話。”
許萱海說,“還怎麼休?懷著咱們家的孫子呢。這會休了,孫子難不成姓尚?不成了大笑話了。”
“老八你說說吧。”許萱河問。
許靜瑜苦笑,“這還用問麼?怎麼就這麼巧,這麼快就懷孕了。什麼想法都不該有了,讓她好好把孩子生下來,我給她另辟一間屋子靜養起來,這一輩子我命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