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下跪(2 / 3)

定南侯走在前麵,他一揭簾子走進堂屋時,第一眼先看見了跪在地上的徳雅,眉心皺了皺,沒搭話,目光轉向夏夕。夏夕平靜了一下自己,站起來向定南侯行禮。

周氏隨後進門,看見徳雅的可憐相,臉上立刻浮現出牽心憐惜的表情。但是看了看夏夕,沒敢說話。

定南侯說,“我昨晚才知道我們家居然出了這等奇聞。四丫頭,爹對不住你。”

“對不住三個字太輕了。”夏夕冷冷地說。

定南侯一愣,又黯然點頭。

“我已是死過一次的人,既然您是一家之主,您就給我個說法吧。”

夏夕對著窗戶外揚聲說,“叫蔓兒進來。”

沒兩分鍾,蔓兒踏進了屋子,定南侯上下仔細打量了她幾眼,厭惡地看了一眼周氏,“虧你做得出。”

“侯爺,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您別生氣。徳雅是個小孩子,是我起了糊塗心思對不住四丫頭,下半輩子當牛做馬補償她。”

夏夕幾乎想笑,這樣的牛馬她也不想看見,隻覺得一輩子離得越遠越好。太惡心了。

周氏看看她的臉色,張了張嘴,卻沒有敢發出聲音來,小心地挨著定南侯坐了。

定南侯屁股下麵像是有釘子,一直動來動去,夏夕不動聲色,叫人送茶。

憋了半天,定南侯終於問了,“四丫頭,你打算怎麼辦?”

“有冤洗冤,有仇報仇。這不是應當的嗎?”

周氏一聽就急了,用眼睛哀求地看著定南侯,那邊徳雅的哭聲也大了起來。

“唉,造孽。”定南侯恨得跺腳,他老早就明白繼室想把徳雅跟德閔易嫁的想法,從心底裏說,他並不反對這樣的改變,四兒糊塗邋遢,性子粗疏,難當侯夫人大任,這些理由他都可以認同,唯獨端出個假貨來冒充四兒去出醜,這一點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昨天天黑,常進寶失魂落魄地跑來侯府,向周氏稟告了當天早晨發生的事情,周氏氣得幾乎要中風,卻是無可奈何,這才帶著常進寶來見定南侯,把自己幹的那些背人的缺德事全部招供了出來,把定南侯驚奇得半天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說故事都沒有這麼荒唐的,居然就被這個蠢婆娘幹了出來。幹了還不說趕緊處理掉那丫頭,怎麼居然還被四兒搶走了,忠勤侯府知道這些事,那還了得?活生生的大活人被四兒抓了證人,弄不好就要出人命啊。

周氏一向是個大膽跋扈的,這時也害了怕了,站在一邊嚶嚶地哭。

常進寶在旁邊頭都快磕爛了,大男人也嚇得直哭。這時候說什麼都已然遲了,他最後悔的是,當時一見勢頭不妙,應該跟蔓兒求個同歸於盡才對。

定南侯一腳就把他踢飛了,“你個蠢貨,你應該後悔的是買那丫頭的時候就告訴我。靖北伯府養的什麼蠢閨女蠢奴才,除了心毒之外,還有什麼?四兒再不好,那也是我定南侯府嫡長女,被你這毒婦算計得慘。現在好,你把你閨女嫁進了侯府,明天你就去收屍,我是不管的。誰害的你閨女,你自己去想。”

把周氏罵得也跪了下來。千請萬求求了一夜,到底把定南侯說軟了心。徳雅自小開朗明媚,是他心愛的一朵解語花,到底舍不得看她跌落懸崖,見死不救。

但是在麵對長女的這一刻,他忽然間覺得心如死灰。櫻娘就留下這一點骨血,死前叮嚀千萬要他好好疼惜。他答應得好好的,可是他沒有做到。記憶裏他甚至沒有好好地跟她坐在一起說說話。她長大的日子顯然是不會好過的,那毒婦繼母為了謀算她,還不知會想出什麼歹毒心思折磨她,祖母心裏眼裏隻有錢,壓根靠不住,唯有他是這個孩子的依傍,可是自始至終沒有嗬護過她。

成親那一日,她規規矩矩拜別了祖母爹娘,卻悄悄服了毒上的花轎,生死路上走了那麼一遭,好容易撿回一條命,他甚至沒有撥出點功夫聽聽閨女心裏的委屈,哪怕易嫁再也來不及改變,至少讓他的女兒能對著一個親人痛哭上一場也好啊。

他得多麼混賬才能這樣對待這個沒娘的孩子。這個孩子在知道易嫁是他親自向忠勤侯府提出的時候,又該是怎樣的如墜冰窟,寒心絕望?他當初提易嫁的時候怎麼會一點都沒有想過對她會帶來多大的傷害?是親生父親給予女兒的傷害。

定南侯的淚水無聲地流淌下來,他眼裏的德閔模糊成一團。

他是怎麼了?定南侯忽然覺得自己不認識自己,他這十幾年裏到底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