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上,才從車上下來,一團白色從院子裏跑出來迎麵往身上撲,淳安輕飄飄的退開,那影子根本收不住趨勢,便直徑撲向後頭的司棋,嚇得這個丫頭的臉都白了。
淳安這才伸手摸摸白團的腦袋調侃道:“雪球啊雪球,怎麼感覺又胖了?你這個好吃鬼,最近是不是又去小廚房開小灶了。趕明兒將你帶到街上,恐怕要被人當成小肥豬宰著吃了咯。”
雪球聽不懂主人的調戲,依舊不住的往淳安懷裏鑽,口裏發出嚶嚶的低叫聲,一對細長的眼睛更是被它睜成水汪汪的架勢,似是誰給它莫大委屈的樣子。
司棋驚魂未定,手腳並用從地上爬起來,不忘在旁囑咐道:“小姐,您小心點,雪球的指甲又長了。”又道,“小姐,還是離遠點,今日雪球好像不對勁。”
“怎麼不對勁?”淳安仔細端詳了一下雪球,笑容慢慢收斂起來,的確有些不對勁,她發現在雪球的脖頸處有皮毛磨損的痕跡,明顯是被繩子勒過。當她撫摸它的身體觸碰到一些部位時,能明顯感覺它在打顫,撫開上麵的毛,竟然能看到粉灰色皮膚上有凝血的紅印,這是才鞭撻出來的痕跡。司棋驚訝的捂住了嘴巴。
“把林伯叫來!”淳安的麵色沉下來,一時間氣氛就像是結了冰。
林伯本姓林,比他年長的人叫他林老鬼,林伯是小輩對他的敬稱,他是老夫人的陪嫁,老夫人死後林老爺子娶了庶妻孫氏,林伯曾一度離開林家,後來林之平成年娶了昭陽長公主,便將他接回來安排在公主府幫忙照看動物。如今府上的珍禽猛獸都由他一家照料,唯獨雪球他不放心,要親自飼養刷毛,有人說他待雪球宛如第二個兒子。上一世雪球死後,林伯甚至比淳安更難過。
林伯個頭不高,人卻特別精壯。不過他懂規矩,一進院門也不會環顧四周,而是直接規規矩矩趴跪在地上,本分的道:“問小小姐安。”
淳安注意到他手臂發顫,知道他對雪球身上有傷是知情的,便道:“你一向對雪球細心,怎麼下得了手?”
林伯連忙回答道:“並非小的動手虐待。”
“不是你是誰?”淳安並不懷疑他的話,因為她知道,哪怕雪球掉一根毛,他都心疼不已。雪球在皇宮裏待的那段時間,林伯更是茶不思飯不想。
林伯臉上閃過心疼和苦澀:“小的並不知。每日小的都會帶雪球到後山溜溜圈,就在昨日上午它追兔子不見的一會兒就成這樣子的。那後山雖然不屬於咱們府,但是它挨著皇宮的護城河,隻有通過咱們府上和隔壁荒廢的宅子才能上去。隔壁不說,沒人煙這麼多年...”
他說到這裏就止住了。淳安卻聽出來,他認為能對雪球下手的隻有府上自己人。可是這樣一來也說不通,誰不知道雪球是淳安的愛寵。前些日子秋獵圍場那場混亂裏,雪球可是突發神勇救了幾個世家子弟,雖然咬死狼的場麵血腥了些給這幾人帶來不少震撼如今還留下不少後遺症,但事後平息下來,這幾家人還是特意上書要求表彰,故而皇上珍重的對這頭獅子做了嘉獎,給它帶了個刻了“忠勇”兩字的金牌,甚至給它自由出入後宮,逛禦膳房等諸多特權。除非是活得不耐煩了,才敢對有禦賜金牌的雪球下手。
淳安也露出疑惑之色,道:“這人應該是府上的誰?”
林伯斟酌了會字眼道:“當時仔細查看後山痕跡,的確發現有人從府上到後山,依照留下來的腳印大小和深度,小的推測出是一名成年女子。按道理說女子對猛獸都有天生的恐懼,雪球野性難滅,一旦覺得威脅也會暴起反擊,但是在後山並沒有對方倉皇逃竄的痕跡,腳印也非常周整,可想這成年女子的功夫不弱,並且對照留在雪球身上的傷痕寬度和長度來看,對方很可能隨身攜帶皮質短鞭這類武器。有一句話小的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說。”淳安道。
“小的記得邊城守將的女兒雲中縣主身手就不錯。”林伯謹慎道。
淳安一愣,林伯說的雲中縣主就是藍滿。她的父親藍霸雖然不是當代名將,但是為人公允,有一股忠義在其中,在雲中城,他的資質算是最老,所以家人跟著沾光,藍滿作為女兒就被朝堂封為六品縣主,享受一定的俸祿待遇。也難怪林伯會第一個想到她,藍滿雖然是縣主,但是她本人迷迷糊糊,又因為長在雲中城那種地方,並沒有多少男女大防,沉香叫她去學規矩,她哪裏耐得住那個寂寞,趁沉香不注意就跑到公主府內的馬場上騎馬。她又沒有女孩子的矜持樣子,人又單純直白,上躥下跳的不到一兩日的功夫,竟然和府上上上下下都混得極熟。連深入簡出隻待在後院的林伯都知道她的名頭。不過淳安很快心裏否定,藍滿雖然功夫不錯,可更加偏愛陽剛的刀棒類武器,上一世她剿匪時隨身攜帶的便是一對名家打製的蝴蝶彎刀,像鞭子這類陰柔的武器,她向來是不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