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提了一個小小的食盒,到花園內水池邊的小亭子裏。
今晚的月亮很圓,大概也是十五吧。
輕笑一聲:“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嗬嗬,這麼千古絕唱的詩句在這裏,卻沒一個人知道呢。”
打開食盒,取出小炭爐,紫砂茶具,還有幾碟點心,擺滿一桌。
前一天已經喝醉過一次了,這回讓服侍我的丫鬟去取酒,也不知是洛特巴利耶特意吩咐過還是怎麼,那個紅衣服的圓臉小丫鬟竟然理直氣壯的拿了一套茶具過來,弄得我哭笑不得。不過她也算有心,還給我配了些小點心呢,真是個可愛的小姑娘。
看著茶壺裏的水漸漸沸騰起來,心裏一種奇妙的感覺湧了上來。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時……”不覺吟出這首詩,雖然不太應景,可是曾幾何時,我也是這樣守在茶爐邊,等待著水沸騰起來,看深好茶道的爺爺把翠綠的茶葉放入水中。那虔誠的神情是我一輩子都忘不了的充滿幸福的感覺。
爺爺去世之後,家裏的茶具就再也沒人動過了,不知道人死之後是不是都會像我這樣來到另一個時空呢?如果是的話,爺爺是不是也在某個地方,和我一樣,在明月下靜靜守著這一壺清茶呢?
眼睛有些濕潤了,看水差不多了,把茶放了下去。雖然小時候看過很多次爺爺泡茶的樣子,可我從未記住過,今天這套上好的茶具在我手裏可說是大大的浪費了。
唉,拿起一塊芍藥酥咬一口,有些甜有些鹹的味道,如果配上一點蔥香相信會更好吃吧。可惜這麼美好的夜晚,怎麼都沒人和我一塊兒呢?
維帶青焰去和雲影見麵了,兩人現在都還沒回來,也難怪,那麼多年沒見麵了,他們是應該好好說說話,希望維不要做燈泡啊!
想到這裏不禁笑了起來。
突然來了興致,站起身來想要學學那月裏的嫦娥長舒廣袖,卻又意識到周圍不知道布置了多少洛特巴利耶的暗哨,就連麟首也是一直呆在我附近的吧。
還是丟不起這個人,裝出個伸懶腰的樣子,剛要坐下,卻突然發現西邊的天空一片火紅!
“怎麼回事?”我扶著欄杆大喊。
空氣中一陣波動,一個黑衣人跪在我身後:“王妃不必著急,計劃開始了。請王妃呆在這裏,我們會守衛您的安全。”
我瞪大了眼睛:“攻城的是你們的人?怎麼會這麼快?”
“這是王的決定。”黑衣人一句話堵了我的嘴。
可是就憑洛特巴利耶帶來的兩千人的軍隊,能攻得下京城?
難道說有內應?
我盯著他:“洛特巴利耶呢?”
“王應該還在圍場。王妃不必擔心,我們西紅的軍隊是不會驚擾到您的。”他的眼睛裏閃過些許的輕蔑,雖然一閃而過,我還是捕捉到了。
怎麼?不服是嗎?
以為什麼都不說我就不知道了嗎?
“麟首!”我向空中大喊,麟首出現在我麵前拱手行禮,黑衣人有些驚訝,隨即平靜下來,“你去外邊打探一下攻城的情況如何,通知其他人避一避。”
麟首點頭便向西城門飛去。
我太大意了,一直認為他們會在狩獵祭之後的餞別宴上動手,因為狩獵祭時王與軍隊分開了,要宮變怎麼也應該等到能與軍隊聯絡的時候才行吧。
這次提出聯手的人是柳尋,也就是說邵函和邵司儀也參與其中,我總覺得邵司儀不可能背叛明寰,這樣說來他們不可能自找死路,也就是說這很有可能是皇帝設的一個局。
可這個局是為誰而設的呢?
龔克幽已經死了,安王也在我們抵達京城前兩天被賜死。
白青?如果是白青,他又怎麼可能跑來與柳尋和洛特巴利耶結盟?況且當初還是由柳尋代表他簽下的盟約。
難道是明萱?!
突然想到的可能性讓我有些站立不穩。
如果明寰對明萱起了猜忌,似乎一切都可以說得通了。重整了朝政之後,懿安王府的權勢一家獨大,按我上次離魂所見,白青都應該要聽他的指揮,若是白青不甘位居人下想要反抗也是正常的。而皇家自古無親情,為了皇權,就算是兒子也可以犧牲,何況隻是侄兒呢?再說六年前明萱的父親,上一任的懿安王也曾傳出謀反的傳聞,明寰的猜忌並非空穴來風。
我有些頭痛,跌坐在凳子上,越發覺得涼了,就連月光似乎也蒙上了一層不祥的紅色。
或許,明寰隻是猜忌,並沒有想真要明萱的命呢,柳尋當初不就沒提明萱的處置嗎,可洛特巴利耶卻……
外邊廝殺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我心裏一驚。
遠遠的看麟首飛了回來,我急切的跑上前去。
“城門破了,看起來有內應。”
這才想起,白青也是簽了盟約的,他要是以大將軍之尊想要在城防裏安插什麼人做內應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啊!
我從來不擅於處理這些陰謀詭計的東西,可現在身邊一個人也沒有,雲影和青焰去的是京城北麵的椎山峰,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疏影現在是在風霖國都打探娑蘭國的事情,魅影帶了鳳組和凰組去鳥台挑選今年出師的孩子還沒回來,弄影和流羽要轉移月閣也肯定顧不過來,現在我身邊的隻有麟組剩下的三個人而已。
那個黑衣人仍然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