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學的研究表明,人在情緒發生變化時,常會出現相應的生理反應,表現出某些下意識或無意識的動作,由於這些下意識或無意識的動作以不同的表現狀態規律性地反映了不同的情緒和思想,在一定程度上表達了人們的深層心理,因而被稱之為“表情語言”或“身體語言”,這種語言由於不受意識的直接控製,因而常能泄漏出一個人內心的秘密。韓虎和魏駒二次和智瑤談話後,出現過不同的下意識舉動,智瑤對這些舉動無所覺察,而疵恰恰通過這類身體語言,發現了二人第一次談話後的慮患情緒和第二次談話後的惶懼情緒。
疵的發現是有客觀根據的。人們在情緒變化時,身體有機體內部的分泌等係統常有相應的生理變化,這種變化在一般情況下明顯地反映於麵部動作和臉色的變化上,疵正是通過觀言察色,發現了二人的慮患情緒。第二次,他觀察到二人在猝然遇到自己時端目而視,已而疾走的動作,從而發現了二人的惶懼情緒。
疵善於把人的情緒放在特定的環境中去考察和深究。滅趙得地之前,韓魏二人沒有喜色,反有慮患之情,這是一種反常的信號,這一信號表明他們思想上正處於一種臨險狀態,既然趙氏已不能對韓魏構成任何威脅,那韓魏的臨險思想必然產生於對智氏的畏懼,而起因於智瑤的席間之語。在這種情況下,避險求存的人性本能必然促使韓魏兩家反擊智氏。
疵還善於根據人們在具體場合和對具體人的微妙反應,分析事情的原因。韓魏二人倉猝間遇疵於轅門,二人由平靜轉入惶懼,這表明他們從智瑤那裏獲得的某種安全感被一種強刺激所打破。疵所以能在二人心中變成這一種刺激物,不會有別的原魏卻知道了疵的懷疑,原因隻能是智瑤對忠言的和盤托出。
疵的觀察與判斷表明了他超常的精細,顯示了他心理分析技藝的高超,對他的包含豐富智慧和深刻科學性的分析,智伯卻不以為然地笑著說:“吾與二子酹酒為誓,各不相猜,子勿妄言,自傷和氣。”疵見狀如此,退室哀歎說:“智氏之命不長矣!”(以上引文均自第八十四回)於是假稱自己暴得寒疾,求醫治療,遂逃奔他國。
疵對自己的一係列分析與判斷有很強的自信心,當智瑤不能接受他的意見時,他已預料到了智氏在政治爭鬥中的必敗結局,借口離開了智瑤。他曾力圖發展自己的集團,並謀圖在險境中挽救自己的集團,但他不甘心於做愚昧者的殉葬品,最後堅決地脫離了這個集團,不失為智者的選擇。
疵曾為智瑤製定了細密周到的政治行動方案,尤其是,他自發地掌握了一套人的身體語言,能據此進行成功的心理分析,這一方法對現代心理科學仍有直接的啟示或旁證。他在勸說無效的情況下脫離智瑤而遠遁,表明了當時的智士對傳統愚忠觀念的拋棄和在君臣關係上雙向選擇觀念的開始形成。總之,疵是列國中一個很有特色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