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丘:寂寞荒原踽踽獨行者(2 / 3)

孔丘將複禮作為一種治國之道或治國的戰略,他希望用禮製來規範人們的行動,並希望上層人物能率先執行,上行下效,達到上下相安、天下大治的效果。從這種願望出發,他將執政是否守禮看成是其國是否可治的重要方麵,也看作自己是否可與共事的先決條件。孔丘治理魯國,短期內的收效還是巨大的,他從民俗民風抓起,雖未能解決社會的根本問題,但還使魯國的麵貌發生了起色。齊國聽說魯國得治,非常恐懼,為敗亂其事,選了八十名國猶可為也。(第七十九回)他要在不久將到的郊祭活動中觀察魯定公的守禮狀況,以此決定自己的去留。按禮製,定公應在郊祭之後將用過的胙肉分送於眾,但孔丘至那天晚上也未等到應該頒送的胙肉,於是破滅了對魯定公抱有的最後一點希望,他淒然長歎:“吾道不行,命也夫!”懷著滿腔的惆悵領弟子們離開了魯國,結束了他的從政活動。孔丘後來在衛國又碰到了一次從政的機會,衛出公欲任他以國政,但因衛出公曾與他自己的父親發生過爭國之鬥,孔丘惡其違禮,拒絕出仕衛國。

當時的大夫和陪臣代表著正在成長起來的一種新興勢力,他們在政治上的崛起有其深刻的經濟和社會根源,因而成了一種必然性的社會趨勢。孔丘用好古的眼光看待現實社會,企圖通過複禮來扼製新興勢力的發展。用舊的名分來匡正社會現實,這種以名正實的方法忽視了社會變化的客觀必然性,也許會有一些暫時的表麵收獲,但注定是不能成功的。

傳統的禮儀製度曾是統治階層為整個社會製定的行為規範,旨在維護上層統治者的根本利益。孔丘要通過恢複禮製來治理混亂的社會,不管他的動機如何,總是不自覺地站在了上層統治階層的立場上,在他七十一歲那年,齊國發生了謀殺齊簡公的政變,這是嚴重違背禮製原則的重大事件,他前去朝見魯哀公,請求出兵討伐所謂“亂臣賊子”。在具體的曆史背景下和具體的政治事件上,孔丘守禮的治國方針體現了他鮮明的政治立場。他的一整套政治思想及其相適應的倫理思想被後世的曆代統治者所看重和利用,是有其必然性的。

孔丘由博學到通古,再到好古守禮,淵博的學識反而導致了政治方針的失誤,這其中有著深刻的教訓。

智勇雙全

孔丘在短短的從政期間遇到過幾個反對派人物,他以不同的方式給予對付。季斯的家臣陽虎圖謀叛亂,想拉攏孔丘協助他,又不好出麵延請,就派人暗示孔丘來見,見孔丘未來,他又向孔丘饋送一蒸豚,按照禮儀要求,受饋者是必須回謝的,孔丘對人講,“虎誘我往謝而見我也。”(第七十八回)於是讓學生暗中觀察,等到陽虎一次外出離家時前往拜謝,他既要遵守禮的要求,又要避開陽虎,堅持自己的政治原則。

當時魯國有一個名叫少正卯的人,他博聞強記,能言善辯,被人們稱為“聞人”。少正卯兩麵三刀,見到三家大夫就稱頌他們的佐君匡國之功,見到陪臣又假托強公室抑私族,讓他們挾魯君以令三家大夫。孔丘升任大司寇,專管刑罰,提出了墮三城的計劃後,少正卯暗中支持三城之宰反叛,並教給成宰公斂陽拒絕墮城的言辭。孔丘攝行相事,每每提出主張,少正卯總要惑亂其詞,孔丘私下對魯定公講:“魯之不振,由忠佞不分,刑罰不立也。夫護嘉苗者,必去莠草。願君勿事姑息,請出太廟中斧鉞,陳於兩觀之下。”次日,召集群臣商議成城是否可墮,少正卯為了當麵迎合孔丘之意,又提出墮城的六條好處,其中二條是說:“使跋扈家臣無所憑藉。”孔丘表示說:“卯誤矣!公斂陽忠於公室,豈跋扈之比?卯變言亂政,離間君臣,按法當誅!”(第七十八回)他以司寇的身份堅持誅殺了少正卯。自此以後,孔丘的思想得以在魯國廣泛傳播。孔丘與少正卯的對立主要有三個方麵,一是政治立場不同,孔丘為公室計,少正卯為陪臣計;二是觀念不同,孔丘要維護舊禮,少正卯要背禮而行;三是方法不同,孔丘比較旗幟鮮明,少正卯則陽奉陰違。少正卯在公開場合對孔丘說了假話,孔丘故意以請魯定公前往夾穀會盟,以通兩國之好,魯國派孔丘主相禮之事,孔丘臨行前對定公說:“臣聞‘有文事者,必有武備’。文武之事,不可相離。宋襄公會盂之事可鑒也。”定公乃令大夫申句須和樂頎為左右司馬,率軍隨行。齊國是晏嬰為相禮,景公的寵臣黎彌背著晏嬰,準備在次日會盟上劫持魯君。次日行禮之後;齊人借口要奏四方之樂,許多人持械上前,呼哨而至,孔丘見狀,立即奔至齊景公之前,向階下怒斥說:“吾兩君為好會,本行中國之禮,安用狄夷之樂?請命有司去之。”晏嬰也以孔丘之言為當,那些持械者隻好退下。齊人接著又奏宮中之樂,他們連跳帶舞,唱的都是淫穢之詞,孔丘按劍而立,怒視齊景公道:“匹夫戲諸侯者,罪當死!請齊司馬行法!”景公並不發話,那些歌唱者嬉笑如故,孔丘說:“兩國既已通好,如兄弟然,魯國之司馬,即齊之司馬也。”轉身向階下大呼:“申句須樂頎何在?”魯國的兩位司馬飛馳上壇,抓住樂隊領班之人,立即斬首,其餘驚走而散。事後齊景公責備黎彌說:“孔某相其君,所行者皆是古人之道,汝偏使寡人入夷狄之俗。”(第七十八回)最後退還了原來侵占的魯國汶陽之地,表示謝過。

黎彌事前曾對齊景公說:“臣觀孔某為人,知禮而無勇:不習戰伐之事。”因此才安排了劫持行動。孔丘知書達禮,舉止文質彬彬,可能給齊人造成了一種乏勇的錯覺,但事實上,孔丘穴勇在身,臨危不懼,他以禮斥敵,折衝尊俎,保全國格。

不肯俯就從世

孔丘離開魯國政壇後,開始了他為期十四年的遊曆生涯,先後到過衛、陳、曹、宋、鄭、蔡、楚等國,主要在衛、陳。孔丘周遊列國的主要目的,一是想謀求施政機會,二是要傳播他的思想。但熱情出迎,向他請教戰陣之事,孔丘回答:“丘未之學也。”這位重禮的遊士對戰陣之事表示不感興趣,他認為衛靈公不問禮製,不可扶佐,第二天就離開衛國去宋。衛靈公派人追趕請回了他,還安排他會見了衛夫人南子。後來有一天,靈公與夫人南子同車而出,使孔丘坐陪乘相從,靈公以為他給了孔丘很大的麵子。行至街市,人們都喊道:“同車者色耶?從車者德耶?”南子憑色而與靈公同車,孔丘具德反坐陪乘從車,孔丘回來後感歎說:“君之好德不如好色!”(第七十九回)孔丘前次就發現衛靈公輕視禮製,這次又看到了他好德不如好色的性格特點,他由此看到衛靈公與魯定公一樣的無可救藥,於是堅持去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