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產在從政中堅持“無欲實難”的利益觀,注意給部下以適當的欲望滿足。他在執政之始,因為有許多工作需伯石去作,就給伯石送了一座城邑,有人提出了反對意見,他解釋說:“要想讓人沒有私欲是極難的;滿足了人們的欲望,才能借重他們做事,並有可能取得成功。”子產“無欲實難”的利益觀,隱含了對人性的某種理解,根據這種理解,他以物質利益獎勵部下,以求激發他們的工作熱情。這種物質獎勵的思想和方針為後來的法家所發揚光大。
子產以他的思想和才幹贏得了子皮的佩服,子皮遂讓子產代替自己執政,子產推辭說:“我國地土狹小,又鄰近大國,有權勢的大族很多,這是很難治理的。”子皮回答說:“我率領群臣聽命於你,誰敢不服從你呢?”子產執政後,特別強調鄭國典籍《鄭書》上的這樣一句話:“欲安國家,先結大族。”他將此語看成是鄭國政治產的這一方針促進了特殊情況下國家的穩定。
子皮看到子產慮事深遠,從政謹慎,就對他說:“過去我曾說過:‘你治理鄭國,我管理我家,我的家會確保無事。’現在看來這話非常不足,從今以後,我的家事也全聽你的安排。”子產回答說:“各人的考慮不同,就像各人的麵貌相異一樣,我怎麼敢斷言您的麵孔就同於我的麵孔呢?我不敢幹預你的家事,但我私下覺得有不對的地方,一定會告訴你的。”子產既表達了對子皮感情及個人特點的尊重,又顯示了他對子皮的忠誠,因而他的從政得到了子皮的全力支持。子產推行新製、堅持原則,曾傷害了一些人的利益。有一次,他製止了豐卷出外打獵,豐卷退朝後,準備攻打子產,子產準備逃奔,這時子皮出麵挽留保護了他,驅逐了豐卷,子產收回了豐卷的封地。三年後,子產將豐卷從晉國召回,又還給他土地及幾年中的土地收入。子產始終貫徹他的既定方針,積極團結同僚,這既是他穩定國家的措施,又是他鞏固自身地位的手段。
廣開言路,開個口子引水流
鄭國的鄉間學校,稱為鄉校,當地人形成一種習慣,經常聚集在鄉校中議論朝政,評價朝臣的施政得失,有人建議搗毀鄉校,以絕人謗,子產反問那人:“為什麼要毀掉呢?”他借此發了一段極為精彩的言論:“夫人朝夕退而遊焉,以議執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則吾行之;其所惡者,則吾改之。是吾師也,若之何毀之?”他認為民眾的評價就像老師一樣,能指出執政者的正誤得失,這種監督作用對施政有極大的好處,執政者可以把它當作良藥來醫治自己施政中的毛病。
忠善來化解,絕不可企圖借助行政威力來禁防,因為思想問題用行政力量幹預是無法徹底解決的。子產進一步表示說:“消除怨謗就像治理江流一樣,堵塞水流通路必然造成大決口,最終傷人必多,沒法挽救;不如開個小口使水流通暢,這樣會防止大水泛濫。”子產把人們的怨謗情緒當作一種客觀存在來看待,認為必須為這種消極情緒提供一種宣泄通道,以維持人們的心理平衡,保證其行為上的安分;否則,若禁止消極情緒的宣泄,必然積小成大,這種情緒有可能發展為行為上的對抗,導致無法收拾的局麵。
子產的這種想法,包含了對某種心理活動規律的理解,表現了他豐富的政治經驗。
樸素的唯物觀:天人相分
春秋時期,天命神權觀念在思想界嚴重存在,人們慣於用自然現象神秘地比附社會人事,子產正式提出了天道與人道相分的觀點,把無神論思想推進了一大步。據說在一個五月的黃昏時分,火星出現,接著刮起了大風,宋、衛、陳、鄭幾國同日發生火災,於是裨灶建議拿出鄭國的寶物來祭神,以避免火災再次發生。他還警告說:“不用吾言,鄭又將火。”但子產拒絕祭神,於是和子大叔發生了一場爭論,子大叔說:“寶,以保民也。若有火,國幾亡,可以救亡,子何愛焉!”子產回答他:“天道遠,人道邇,非所及也,何以知之?灶焉知天道?他認為天道神意是渺茫難及的,人們無法知道,而社會人事卻迫在目前,與天道根本沒有什麼關係,他堅持不搞祭神,鄭國也未再發生火災。過了一年,鄭國發生了大水,傳言有兩條龍在城外水潭裏相鬥,於是又有人要求祭龍以消除災無求於龍,龍亦無求於我!”他用天人相分的觀點反對祭龍的活動。晉平公生了重病,占卜的人說這是兩個神靈在作祟,適逢子產出使晉國,他對晉大臣說:占卜人所說的那兩個神靈按說是分管水旱疫災和雪霜風雨的,怎麼能管到人的身體呢?貴國君主的病,可能是由作息無度和過分縱欲引起的。他為此作了詳盡的分析論證,晉平公聽說後,非常佩服地說:“子產真是一位學識淵博的君子。”子產機智地反駁了筮師之言,從生理規律上解釋病因,堅持了天人相分的思想。
子產將自然現象與社會現象在認識上區分了開來,引導人們重視和研究社會現象,為他的施政活動提供了重要的思想方法,然而,子產並沒有完全否認神靈的存在。他關於“天道遠,人道邇”的命題,僅僅認為天道神意渺遠難及,並未完全否認神靈。他在為晉平公分析病因時,承認了神靈對某些自然現象的主宰。可以說,子產提出天人相分的思想,要人們注重社會人事,實際上是為了避免人們惑於鬼神,更多地屬於一種施政手段。
外交禮節與出色的辭令
鄭國處於晉楚之間,為兩強征戰所必爭,在一定時期內,鄭國既要穩定地傾向於一個大國,又要注意避免自身獨立地位的喪失,因而外交上的難度很大。子產執政時,鄭國在總體上比較傾向於晉國,子產妥善地把握著與晉交往的距離,與晉國執政者進行了一係列有理有節的鬥爭,維護了獨立國的地位和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