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住,還未來得及話說,便聽見周遭竟響起了那人最熟悉的楚歌。
那人果然全身一震,顫顫道:“他,他難道得了楚地?怎地營中楚人如此之多?”
她忙道:“不會的,至少你還在,你的士兵還在。我們不能先放棄。”
那人閉上雙眼,下定了決心,用力道:“那便隨我再戰一次。”
說罷,那人立刻叫來親兵,就在這子夜時分,帶著僅剩的八百騎衝出垓下。
她趁他不注意,將一枚長劍藏進了自己的琵琶。裹進自己的狐裘大衣,像往常一樣隨他出征。
軍隊一路向南,她被那人護在懷中,聽著周遭仿若地獄一般的叫喊聲,隻能什麼都不去想。
風急天高,那人猛地停下了馬。
在一片沉寂之中,她被緩緩放下。從子夜到黎明就那樣悄然過度,入眼,不是草木枯黃,就是那低沉的烏江之水。
再後來,記憶就模糊了。
那人和對麵說了什麼,那人又做了什麼,她都記不清了。
隻記得,有人想抓住她的時候,她一把抽出了琵琶中的劍抵在了脖頸。
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那人身前。
再之後,有關那個世界的一切再與她無關。
“Hey,你是虞姬麼?”
誰在說什麼?
“我不是,我不是虞姬……”
睜開眼,就看見一個小孩站在自己身前。穿著從沒見過的衣服,一頭細碎的白發,看起來說不出的奇怪。
“跟你解釋有些麻煩,簡單來說就是,死這個字可能跟你以後的人生毫無關係了。”
她坐起來,看什麼都覺得陌生。
“我叫拂曉,你說你不是虞姬,那你叫什麼?”
她低下頭,低聲道:“既然並非虞姬,便喚做非虞罷了。”
“你真是太有意思了。”
穿上別扭的衣服,她有些不習慣。但是坐上沙發,看起雜誌,喝起咖啡倒是像模像樣。
“你這樣算是救了我麼。”
拂曉摘下耳機,暫停電腦上的動漫。轉過椅子看著她,道:“救你的是你自己。你之所以能夠跟著我跨過時間線,就代表你已經脫離了原本低維度的生命體。而改變這種原因的粒子能夠選中你,也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
她似不在意般翻弄著雜誌,雖然意圖消化他話裏的意思,但到底是聽不懂。
猛地,她的手停住。
雜誌上的字她幾乎是看不懂的,但是這一頁的一張圖片上竟有幾個字她認得,甚至,有點熟悉。
“電影麼?想看?”
雪漸漸有些變大的架勢,指尖有點微微變紅了。她收回手,看向拂曉,道:“今後的路,我要怎麼走。”
拂曉偏執地戴上帽子,把手插進口袋,緩緩道:“隨你。”
“那我能去哪?”
“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她啞然,她哪也不想去。
“你自然可以哪也不去,什麼也不做。等你熟悉了自己的新身份,兩年後我來接你。”
“我……”
拂曉用他一貫眯著的雙眼看著她,緩緩道:“有些事,總是要自己去做的。”
然後他笑了,道:“拿出當年抹脖子的架勢。”
她被噎得說不出話,最後,也隻是看著他離開。
有那麼一絲手足無措,她到底是憑著記憶,回到了那個勉強可以稱之為家的地方。
隻是當時她還沒覺得,看著他“走”著離開其實是一個同樣魔幻的經曆。
拿著鑰匙開了門,其他的就都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