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雍城國人的三事與玉泉軒的長策
深秋時節,太陽遲遲的爬上了東方山頂,秋風吹打著橘紅色秋葉,掀起了一陣塵土,雍水河兩岸白色秋霧彌天而起,瞬息之間濃罩著整個山間田野城池,和林木直道行人車馬;雍城東麵整個城門得影子倒影在雍水河裏,顯得特別淒涼;城門樓上的朱雀與龍的雕像顯得格外的威嚴,城門上箭樓裏的駐軍開始打開城門,各街道的列國尚商坊與酒肆,繁忙中開始了正常的運作,國人走出城門開始了田間裏的勞作,雍城又開始了一天的正常秩序。
秦國都城雍城這一天,卻留言四起,眾說紛紜,因為秦國在這短短的時日裏發生了好幾件大事;第一件便是,幾日前,太子國後,連夜被流放的消息;第二件便是,目下正直故亡秦靈公剛剛舉行完簡單的國葬;第三件便是,新君秦簡公剛繼位,這三件事傳遍了整個雍城;有人惶惶不安,有人拱手相慶,坊間田野間耕作的商人與國人無不敘談,惶惶不安者說,秦國幾十年的亂政,在如此下去,當真要亡國,可伶少年太子與國後,公室無親情呀!少年喪父與中年喪君,被連夜流放隴西,時下正是深秋時節,生死未卜呀!拱手相慶者說,一個少年太子要是當國,秦國隻會更亂,還好眼下秦君,本是懷公之子,要不是當年在魏國為人質,肯定會繼位為君,如此今朝,正在邦國為難之時,挺身而出,繼任國君,秦國幸甚也。
至春秋進入戰國以來,禮崩樂壞,列國戰事頻頻,列國百姓逐漸養成了談論天下時政秘聞的習俗。大街小巷,街坊鄰裏,田野鄉間,農家村舍,閑暇之餘,但凡有兩三人地,就會有各國戰事宮廷秘聞在口舌間流淌敘說;若在酒肆春樓茶間樂坊這樣的場所,更是貴胄商賈官吏名士流行之地,像秦國這等沒落戰國,但凡有高談闊論,就更加引人注目,眾人就爭相對國事傳聞發布遠見卓識。席間有語出驚人高論者,眾人變會一陣喝彩。若一個人連續不斷出此等高談闊論,變會成為此等場所的名士,受到眾人進爵簇擁。這樣的名士出現在這樣的場所,必定是雍城的市井和上層貴族所共同認可的地方。這樣的高雅場所雖然比不了中原大國,例如魏國安邑,齊國臨淄,韓國新鄭,但是在雍城可算得上名流之所了。
在離東城門不遠處,有一街巷名東倉街,在通向宮城的中間,有一酒肆,名玉泉軒。
這條街東西走向,西口是王室宮城,東口是大庶長府和右庶長府,在中間還有一條南北小巷,和整個街道形成十字交叉縱橫,這條街巷沒有居民和商鋪,是天下大小諸侯國的邦交驛館。街旁楊柳垂直,街道石板鋪路,行人個個衣著華貴,處處彰顯著富貴和優雅,好一處氣派。雍城國人稱這條街為東倉街,指這裏是關中難得的寧靜和優雅氣派的街道,在秦國,民風尚武,能有這樣的場所如實少見;中間南段,坐西向東有一座流水淙淙,一縷清輝的庭院,院中坐落著一座七開間兩層高的白色木樓,卻是吊樓,後人稱之為吊腳樓;吊樓本應是巴國建築,多依山而建,出現在秦國雍城,倒是顯得引人注目,與眾不同;吊樓庭院門口,有顯著的圖案,分別為白虎、青龍、朱雀、玄武,仿佛到了山水之間,這座木樓,就是名滿雍城酒肆的玉泉軒。
這玉泉軒,原是巴國留秦公子姬渝所建。
巴國,即是大蛇國,在先秦時期位處中原西南麵、江水(長江)上遊地區的一個國家,國都為江州,即今重慶渝中區,始於先夏時期,於夏初加入夏王朝,成為其中一個諸侯國,在周武王伐紂時有功,巴師精悍,導致商朝軍隊陣前倒戈,功不可沒,後被封為姬姓子爵國。因首領為巴子,而叫巴子國,簡稱巴國,鼎盛時期疆域包含今重慶全境、四川東部、陝西南部、湖北西部、貴州北部等地,後被周天子封為南土諸國之首,當然這是後話。
秦巴兩國,自從秦立國以來,就互為盟友,宗室多有通婚,幾百年下來沒有過摩擦,巴國民風尚武,古樸自然,情感表達直白,具有豪放、率直的文化性格,巴國文化中比較雅致的文化成份少,更多的是自發的、自然的、民族的或可稱為世俗的文化成份較濃厚。獨特的文化性格,與蜀國“君子精敏、小人鬼黠”形成鮮明對比,又與楚國那種華美修飾有明顯區別;正是這樣,這與秦國民風古樸,豪放,反而顯得不謀而合,也許正是這些共同點,兩國才在精神文化上沒有碰撞之處,互相融合;顏色上,秦國尚黑,素有黑衣黑旗,巴國尚白,素有白袍白旗,古有秦巴山,今有大巴山。
後來,巴國公子渝,回國都江州繼承君位,將此處雍城玉泉軒,作為巴國在外的文化標誌,設立各大雅間,堂屋廳,無論身份大小,專供客人們聚義天下國事。凡能消費巴鄉清者,皆可入內;巴鄉清----古代巴人的酒,以“巴鄉清”著稱於世。《水經·江水注》記載:“江水又逕魚腹縣(今奉節)之故陵……江之左岸有巴鄉村,村人善釀,故俗稱‘巴鄉清’,郡出名酒。”此酒名貴,飲譽遐邇,以致後來的親昭王與當地人訂立盟約時,以此為質。清酒釀造時間長,冬釀夏熟,色清味重,為酒中上品。巴人善釀清酒,表明其釀酒技術已達到相當高的水平。巴鄉清,在酒間享譽盛高,要想喝上一爵,得花你好十幾個刀幣。後來,在秦國遷都櫟陽後,加上巴國的衰落與內亂,玉泉軒慢慢的淡出人們的視野,當然,這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