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之後的深秋早晨,齊魯邊境上,濃霧厚重,待霧散盡,放眼千裏而去,荒蕪之地,空無一人;一股寒涼之氣由大地而起散發在齊魯大地的邊境上,一過齊國柴邑,便進入魯國地界。
秋日涼爽,吳起離開了梁父山,離開了他研習兵道的地方;他走到梁父山山麓下,他立刻轉身撲通跪下,朝求學住所的方向,深深磕了三個頭,然後起身離去;這位年輕的士子深深記著下山前老師的叮囑:吾之徒廣布天下,出入仕途,不得宣其為師之名......天下有知鬼穀門皆可......吳起明白老師的心聲,像老師這樣的人是世間少有的聖人......
他越過邊境,來到了泗水上遊,這裏是魯國邊城卞邑範圍,剛進魯國,聽到的第一個消息便是:魯國的魯元公已經在前兩年去世,現在的魯國君主是原太子姬顯,就是現在的魯穆公。
這個消息使吳起感到了幾分不安,自己拜師求學,就是想幹一番大業,一展自己的才幹,回魯國一展才幹是不二之選;可這位魯穆公自己繼位幾年,自己對他一無所知,之前的魯元公在魯國碌碌無為,是一個典型的庸主,想到這裏他既好奇又擔心;自己的外父在齊國,自己也不能去,原因有兩點,第一是齊衛兩國交好,自己的母國衛國最後一次將都城遷至帝丘,便是齊國之力,衛國宗室廟宇尚存,全然是得於齊國的保護。自己在衛國犯下了人命,得罪了貴胄,如果到了齊國,時間一久,難免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第二是外父田居和國相田和,兩個人雖然是同宗一脈,但是各自政見、品性、好惡不同,外父為人非常和善親切,厚道率真;而田和專橫陰詐,排除異己,幾次都想找機會把外父清理出朝,最後外父隻落得個外相之職,專門成為使節奔波於列國;田和權傾朝野,要舉薦吳起在齊國做大夫,估計是絕對辦不到的事情。
但吳起絲毫沒有改變目標的念頭,他上得一支木筏,力圖早一日趕到曲阜。
學成而歸南下魯國,吳起還惦記著一件事情,就是自己的妻子還在魯國,這幾年可苦了少妻,自己不再身邊,定受了不少苦,守了數載的空房;眼下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就隻有田曲,有他在魯國,吳起的家就在,此次回魯國一定要幹一番大業,相信自己的少妻也會義無反顧地支持自己。
晝夜兼程,泗水邊上地那座古老遜色的城堡終於遙遙在望了。此時正當深秋日暮,緩慢的泗水河流靜靜的流淌過這座古老的城堡,還和前幾年一樣,這座城堡顯得還是那般古老。就在他繼續朝城堡行進的那一刹那之間,吳起忽然感到了一陣涼爽,官道兩旁的大樹全都光禿禿的。一陣秋風夾紮著樹葉揚塵而起,迎麵吹來,瞬時之間,涼爽宜人,入冬即將到來。
到達城外,一隊魯國兵士堅守,所有入城者,都要在城門外驗身後方可入城。到達城門前的護城河,正當閉關號角響起。春秋戰國時期,各國按照尋常規矩,閉關號角在一定時間內吹過三遍,便要懸掛起吊橋關閉城門,所有未入城者便要等到次日清晨開關之後在入城。吳起出示了自己的照身牌,守門軍士驗明身份後,他便匆匆的進入了城內,這座幾百年的古老城堡,到了夜間,街道酒肆還是像昔日一樣,行人來往不絕,依舊如昔日一樣;吳起站在街上,回味這裏的景象,他回過神來,徑直的朝那熟悉的方向而去。
深秋的夜晚,吳起終於來到了那條熟悉地街巷,站在了那座庭院前,旁邊是一排柳樹,已經沒有了春日的碧綠枝條,地上一片黃葉散落著。
猛然,吳起“嗒嗒嗒”的輕輕的敲著門聲。
門內裏麵傳來門閂鬆開的聲音,慢慢的門開了一條門縫,裏麵門縫中探出一位年輕侍女的麵孔,往外一看,隻見一位黑廋高挑胡須連鬢粗布破衣的男子,嚇得侍女“啊”的一聲尖叫,裏麵一位少婦和幾位老仆聞訊而出。侍女正要關門,男子徑直而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