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中秋的月,與往年不同。它亮得發藍,四周暈染了一圈迷離紅光。被風托在半空,飄蕩著,顫曳著,仿佛一個嬌怯的女子。
當江芙踏著月光,走向“聽藕軒”時,做賊心虛地想:這樣的月亮,預示著極大的不詳啊。
不祥,是肯定的。她即將要做的事,無論怎樣,都不會有好下場。
“聽藕軒”是嶽府的別院。此刻留住的客人叫李麟。是泉州府的同知大人,當朝宰相的公子,也是即將與嶽大小姐議親的男人。
半個時辰前,江芙給這男人的酒裏,下了足量的媚藥。此刻,正當藥力發作之時。
她的任務是,進“聽藕軒”與李大人成就“好事”。再等素劍帶人來,抓他們的現行。
聽藕軒外,沒有留人服侍。一推院門,便開了。想必,越王早已安排妥當,以便她能順利地進展。江芙咬緊牙關,走向李大人的房。敲門時,手抖得厲害。
裏麵傳來一聲嘶啞發緊的男聲,“誰?”江芙半天才擠出聲音,“大人,奴婢給你送茶水來。”
李大人沒有作聲。失控的呼吸,透過門窗飄進她的耳朵。江芙像個木頭人一樣,僵立一會。輕輕推門而入。
室內,琉璃燈光如水。他穿一身雪白褻衣,坐在光暈裏。原本安靜美好的臉,泛著異樣的紅,平添了妖冶的風情。目光像兩簇火焰,狂熱地跳動著。
他緊緊盯著江芙,問道,“茶水呢?”
江芙掩上門,並不拉門栓。緩緩走到他跟前道,“我就是給大人解渴的茶水。”
“是嗎?”他的聲音仿佛輕柔,又仿佛殘酷。下一刻,她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撲向了床榻,像被野獸摁在了爪下一樣,再也動彈不得。江芙低叫一聲,恐懼讓她連眼也睜不開了。
就在她以為,一場非人的折磨就要降臨時,突然之間,身體仿佛消失了。
整個世界,也“嗖”的一下,不見了。她成了一團飄渺的煙霧,輕而自在,飄在一團黑暗裏。一切聲音和光彩,全被剝奪。連恐懼也蕩然無存。
難道她死了嗎?江芙不明所以,在這一無所有的寂靜中,茫然不知所措。
*
不知過了多久,整個世界,忽然又像潮汐似的由遠及近,再度湧入她的意識。
她聽見素劍在說話,“奴婢看見江芙進去快個把時辰了。”
已經個把時辰了嗎?江芙吃驚地忖道。
淩亂的足音紛遝而至。門,被重重地推開。
素劍帶著老夫人來了!江芙強行睜眼,看見屏風外,多了幾雙繡鞋。還有老夫人的拄杖。
李麟穿著褻衣,坐在床邊。他和她的外衫,被扔在屏風上。對老夫人來說,一切已不言自明。她是體麵尊貴的夫人,不必親眼看見齷齪的一幕。
“李大人,你在我家作客,禮數真是到家了啊!”老夫人氣得渾身直哆嗦,說道。
李麟聲音平靜,“還請老夫人先行一步。元瑞稍後會去請罪。”
老夫人用拄杖在地麵重戳了一記,走了。留下一片憤怒的餘韻。
這一切發生得快,結束得也快。江芙下意識地抓過被子,遮擋住雙肩。全身像被徹底摧毀後、再以拙劣的方式拚起來的感覺。顯然,計劃中的一切,已成了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