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 幸福那隻螢火蟲(3 / 3)

她還想起來這些年跟桑農的交往。她之所以肯長久的幫助桑農,從一個層麵上說是為了友情,從另一個方麵來說是她很想照顧她內心裏崇拜的男人。記得有一次她跟桑農在一起閑聊,桑農說感謝她這些年來的照應,她說,我還感謝你呢,讓我做了一次救英雄的女人。也許真像羅曼·羅蘭所說:在女人眼裏,男人的力遭摧折是特別令人感動的。女人最驕傲的舉動是親自包紮她所崇拜的英雄的傷口,親自撫慰她所欣賞的強者的弱點。但除了這些,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她一直喜歡著桑農。不知道那種感覺算不算愛,好像是,也好像不是。不見桑農的時候,她覺得她喜歡他,但是一見桑農,麵對桑農的淡泊和明淨,她就又感覺他們真是哥們,就這樣簡單,真好。哎,說不清楚。

她隻是希望這種微妙的感覺就她一個人知道。但酒後鬱悶的時候,她卻又想穿破這層擱板,她甚至狂熱的想象桑農出現在身邊的情形,那該是以一個懂得愛護她的情人的身份出現,走近她的整個人,由外而內。但她也知道這根本不可能,那就幻想一下吧,朦朧意識裏的欲望應該無罪,尤如今晚這場醉酒記也該是無罪的。

不過,她也不是無中生有、賣弄風情,誘惑於人的人。她是個有尊嚴的女人,她高高地站著,她越發地感到周身的寒冷,也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和寂寞,所以她想她隻要桑農能在一邊陪著,哪怕隻聽上寥寥幾句溫情的話也好。她多想借著酒勁喊,我很孤獨,我很累。但是她不會讓自己喊,我愛你,桑農。這點她是肯定的。她需要保持她在桑農眼裏的完好形象、哥們形象。

想了這麼多,她的頭開始疼,不是先前喝酒時的疼,而是一種鈍濁的裂疼。她口渴了。她摸索著去尋台燈按鈕,在她試了好幾次還是找不到時,她的心開始煩躁,她使勁縮手的動作碰倒了桌子上的什麼東西。

咣——正在沙發上迷糊的惹塵也被這聲響驚了一跳。她趕緊跑進裏屋,又摸索著打開壁燈。她問,阿姨,怎麼了?陳亞青說,沒事,什麼東西掉地上了吧。

惹塵朝地上尋過去,那是一個玻璃鏡框。她小心地撿起來,然後放到一把閑置的椅子上。她說,阿姨,相框裂了,但用透明膠帶還可以粘起來。嗯,謝謝你,惹塵,陳亞青說。

她笑著搖搖頭,隨即又倒上一杯水送到陳亞青手上。而陳亞青默默地注視這個女孩的動作,鼻子眼睛竟然很酸。

桑農真是幸福啊,有你這麼個好孩子。陳亞青對她說。

她笑了笑,她說,我們同學說幸福是螢火蟲。

為什麼?陳亞青問。

她說,因為隻有在黑夜裏才看得見。

哦,陳亞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眼前的這個女孩分明就是一隻螢火蟲啊,隻是她是別人家的,偶爾才路過自己的窗口。

她知道她的解讀或許跟孩子們想的不一樣,但“螢火蟲”這三個字卻總是透亮的。

她歎了口氣,她說,惹塵,我們家小磊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惹塵回應她一個微笑。惹塵想,多麼滑稽啊,世間事。父母會說,我們家孩子要是有別人家孩子一半懂事就好了。孩子會說,我家父母要是有別人家父母開明一半就好了。好像永遠都是自己得到了最不理想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