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忍堪憔悴(1 / 1)

那天。擁抱。迷亂。門被推開。失血的麵孔。絕望的離開。消失……永遠消失……

一幕幕交疊出現的記憶蠶食著她的心。她低著頭走路,很吃力。

到了,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小樓,這個給過她最安詳感覺的夜所棲息過的小樓。進去,是的,她告訴自己,進去。

從一樓上到三樓,這是她必須克服的困難。她提起整個身體,她試圖能走穩,可她錯了,她的雙腿離開了她的意識。她咬住牙齒。

江心午聽見門鈴聲,他以為是幻聽,又以為是兒子放學回來了。他的整個心都繃了起來,他慌張地跑去開門。

他突然呆住,他費了好大力氣才擠出四個沙啞的字:怎麼是你?

站在門口的她臉色蒼白,眼睛和額前的頭發全都淌著水。

他不願麵對這個女孩,他把臉扭向遠處,冷冷地丟下一句話:你走吧。

她定定地看他,恍若隔世般遙遠,她收住就要跌倒的意識,她彎下腰,朝著他鞠躬。

從三樓到一樓,她輕飄飄的就走下來了,她不知道身後還有沒有那雙曾讓她歡喜和憂愁的眼睛。

仿佛完成了使命,她的嘴角竟有了一絲微笑。那微笑稀薄的讓躲在一旁的桑農心疼,他暗暗地說,惹塵,堅持啊。

樓上的那扇窗戶後麵同樣躲著一雙眼睛。看著女孩背影的遠去,那個男人好像失了骨架的線偶,順著牆壁向下滑,慢慢癱在地上,就像一具呼吸著的殼。

那堅硬的殼是長久以來用驕傲和敏感構築而成的,一顆多情亦薄情的男人的心寄居在裏麵。他把受到的傷害當成防禦武器掛在觸角上,他貪婪地接近那迷人的單純的情愛,同時又躲避起來,他需要一種漫無邊際的浪漫,他更需要安全。說到底他是沒有方向的殼,從一個季節泊到下一個季節,安逸在交替的歲華裏,吟詠著無可逆轉的悲傷。

他問這具尚且溫熱的軀殼,我是誰?他聽到一個嘲弄的聲音,那聲音說你是江心午,一個男孩的父親,一個女孩的老師。不,他大聲喊:我不是——

這是他長久以來壓抑的聲音。從和那個絕情女人分手來到這個北城的頭一天,他就發誓安靜生活,遠離塵緣,可最終他還是逃不掉,他被一隻大手死死地卡住了脈搏,因為那顆不訣情緣的心要挾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