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月初的某個早晨,新學期開學後不久。

木棉花盛開的香雲中學門口,同學們三三兩兩地進入學校。白色校衫和藍色校裙交織在一起,紅色的花瓣飄飛在空中,周圍的世界蕩漾著一片豐富的色彩。

七點剛過,一個嬌弱的身影匆匆忙忙地跑下公車,向學校飛奔過來。二十分鍾後,她出現在我們麵前。

“大家好,我是新轉學來的。我叫夏早安。”

這是我們第一次見到夏早安。她長得很美,笑起來像一片花海在招搖。那時,我們還不知道,在這片花海後麵居然沉睡著一個厲害的人物。

隻是,他還沒醒過來。

就在同一天晚上,廣州的某個偏僻之地。

一個陰森森的房間隱藏在石屎森林裏,不為人知。它的窗戶都被拉上了窗簾,實際上即使是大白天,窗簾也不曾拉開過,房內用以照明的是一盞40瓦的台燈。

電視機正播放著某個娛樂節目。

黑暗的房間裏充斥著白慘慘的燈光,窗外掠過大片大片的夜風。台燈映出一個男性邪氣橫生的臉。他正對著電腦,“劈啪劈啪”地敲著鍵盤。

他正在某個博客上留言,想到博客的主人看到留言將會嚇得魂飛魄散,他“咯咯”地笑了起來,笑聲聽起來十分詭異,大概是戴了口罩的緣故。

留言發送完畢後,他饒有興趣地玩起了桌麵上的一副撲克牌,一張張地翻出來。當抽到方塊9的時候,他把那張撲克牌狠狠地扔到牆上。

他埋下頭,喉嚨裏發出難受的哽咽聲,好像痛苦正撕裂他的身體和靈魂。待他抬起頭,濡濕的淚光中,電視機裏出現了一張熟悉的麵孔。

節目主持人正在訪問一個當紅的女明星:“鍾馨童小姐,您最近接拍的《女高怪談》是一部鬼片,這是您第一次拍鬼片吧,這和您之前演的青春偶像劇有很大的不同,您對自己的表演有什麼期待?”

女明星嫵媚一笑,施施然地回答:“的確,這是我第一次拍鬼片。我本人是頗為迷信的,所以,現在可以說有點害怕啦。”

“哦,您怕什麼呢?”

“鬼呀!我聽有些前輩說,拍鬼片都會碰上一些靈異現象。所以,決定拍這部電影之後,我還特地去拜祭了菩薩,希望她能保佑我們拍攝順利。那些鬼怪千萬不要過來呀,因為我有菩薩保佑!”

主持人看到女明星亮出的菩薩玉墜,也不禁一笑。

“看來鍾馨童小姐您真的很害怕鬼怪呀。”

“誰不怕呢?”

“那我們轉個話題吧。這部《女高怪談》的導演據說已經確定是陳宇生導演了,而您和陳宇生導演之間一直以來都有矛盾,還曾經爆發過不少口水戰。既然如此,您為什麼還要選擇接拍這部電影呢?”

女明星很認真地聽完,思考片刻,依然用熟悉的笑容麵對鏡頭:“說我和陳導演之間有矛盾,都是某些媒體故意誇張渲染的。每個人當然都會有些理念跟別人不同。我和陳導演之間並沒有什麼私人恩怨,我相信我們會合作得十分愉快。”

“可是,上次陳導演當著眾媒體的麵說你已經結婚了呀,還生了小孩。請問,這是造謠嗎?還是確有其事?”

“當然不是真的。謠言止於智者。我以前曾經在歌迷會上承諾,我如果結婚,一定會提前告知我的歌迷。現在,我同樣做出這樣的承諾。而且,我需要指明的是,昨天陳導演已經就他的失言在報紙上公開道歉了。”

“所以,鍾馨童小姐你至今仍是單身了?”

“是的,我的感情生活目前還是一片空白。到三十歲前,我都不會考慮這個問題。”

她剛說完,有隻手便激動地拿起遙控器,“啪”的一聲關閉了電視機。

夏早安到學校來的第二天清晨,六點還差五分,廣州城仍沉浸在一片靜謐中。

太陽的罐子倒瀉,微淡的晨光漸漸填滿城市的每條罅隙。這種晨早人靜的時分,街上一個人也沒有,大街上浮動著昨夜遺留的夜色碎片。厚重的雲層覆蓋天空,珠江倒映著黯淡的晨光,波光粼粼。幾條船慢慢行駛在江麵上,沉悶的馬達聲撕不破這早晨的寂靜。

沿江建有一排高雅華麗的別墅群,住在這裏的人非富則貴,其中一棟歐式風格別墅的主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女明星鍾馨童。她獨自居住,平時家裏家外都由一個女管家阿銀負責打理。

根據阿銀的供詞,她是在早上六點鍾聽到門鈴的。而在這以前,也有人看到了那個家夥的身影。

目擊者是一位打掃街道的環衛工人。她看到那個家夥在按A21號別墅的門鈴。

該怎麼形容那個家夥呢?他穿著一件黑色的外套,淺色的褲子,普通的運動鞋。而且,他還戴著鴨舌帽、墨鏡以及口罩。這讓他在無人的時分特別顯眼。其實,就算在人潮洶湧的街頭,這樣奇怪的打扮也夠鶴立雞群的了。

正在掃街的環衛工人於是滿腹狐疑地望過去。那個家夥似乎一點也不介意被環衛工人看到,一邊按門鈴,一邊還回頭看了看環衛工人。那時候,環衛工人隻覺得一陣刺骨的寒風撲麵吹來,不由得渾身一顫,趕緊避開那家夥陰森森的視線。

那個奇怪的家夥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有如鬼魅一般。

女管家阿銀聽到門鈴後,馬上穿衣服。門鈴響過幾遍,阿銀從裏屋走出去,穿梭在寬闊的庭院裏。她看見鐵門前依稀站著一個身影,於是出聲喊道:“大清早的,誰呀?”

那人沒有回答。待阿銀走過去要打開鐵門時,那人卻突然轉身就跑。逃跑時,頭上的鴨舌帽不小心掉在了地上,他趕緊撿起來,沿著江邊的馬路飛奔而去。

環衛工人回憶說,她看到那家夥撿帽子的時候,腦袋光光的。

他是個光頭,身高約一米七三左右,從身形判斷,應該是男性。

“腦子有病啊!竟敢跑到這裏來亂按門鈴,小心被車撞死!”

阿銀對著那個逃得老遠的身影咒罵幾句,剛要關上門,才發現門口放著一個盒子。她遲疑地拿起盒子,慢慢打開。

“啊——”

淒厲的尖叫聲劃破了清早的寧靜。

當李小崇衣衫不整地騎著一輛破單車趕來的時候,已經是案件發生兩個小時之後了。

啊哈,終於碰到一件大案了!是恐嚇案呢!而且對象還是名人!

“閃開!閃開!”

李小崇將一直以來聚積在胸中的鬱悶大聲地喊出來。想當初他投考警校,就是為了除惡懲奸,可是,沒想到剛實習,就被派來這區當了一個普通的社區民警。而他們警務室小得可憐,除了他,便隻有一個看報紙都得戴老花眼鏡的老警察—— 老劉。

而李小崇日常的工作就是調停街坊們的口角之爭,或者幫人找迷路的寵物貓狗。這和他遠大的理想差了十萬八千裏。他多麼想破一件驚天動地的大案,可是他們這一區,治安出奇的好,就差沒到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地步了。

遠遠地,他就看到好幾輛警車停在那棟別墅的門口,警車上印著“廣州市公安局”的字樣。李小崇有些吃驚,沒想到這件案子會驚動總局的人。他把破單車放到一邊,走向別墅。

別墅門前站著幾個看熱鬧的居民,其他人經過時也引頸探頭,對發生了什麼事充滿了好奇。不過,把守現場的警察卻一臉嚴肅,不透露絲毫的口風,就連李小崇走過去,他們也保持著慣常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