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啊,妖怪來了!”
黎明的微光剛剛照耀到高聳的城牆上,清瀾城內又開始了周而複始的喧鬧。
剛剛醒來不久的孩童在家裏父母的催促下快速吃完早飯一個個陸陸續續向著城東的書堂跑去,隻是在這群天真爛漫的孩童中有一個瘦小的身影顯得那樣格格不入。
寬敞的街道上,一個六七歲的男童安安靜靜的走在石砌的地麵上,穿著考究的錦緞衣衫說明他的家境很是寬裕,但一張稚氣清秀的小臉上卻又透著一分他這年齡不該有的莫名淡淡憂傷,讓人看得心中甚是疼惜。四五個小孩子在街道上奔跑穿過,途經他的身邊時一個個怪叫著像見到鬼似的閃到一旁,隨後又若無其事的跑向遠方。
“先生早!”
晨光剛剛照進庭院,書堂的大門便已早早開啟。課堂內,一位年邁老者正站在書案旁逐個接受孩子們的禮敬,但當最後一個男童走近時他卻冷哼一聲頭也不回的走入屋內,好想躲避瘟神一般坐回書案內。
“快看。先生又不理沈霖了。”
“活該,誰讓他是個妖怪呢!”
“······”
原本安靜的課堂在學童們的竊竊私語中一下子吵鬧起來,但當沈霖走進屋時又都趕緊閉上了嘴,一個個小心的低頭偷瞄著沈霖做到書桌旁,在確定他沒有聽到自己的說話聲後才長噓一口氣,趕緊裝作認真讀書起來。
沈霖安靜的坐在書桌旁,對於身邊那些孩子的嘲笑聲沒做絲毫回應,自從懂事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感受著身邊人異樣的眼光,在他們的眼中自己就好像是一個怪物,從不被接納,也不被理解。
從表象來看沈霖和身邊的其他孩童沒有絲毫差別,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的兩個瞳仁是紅色的,而且是那種鮮血的顏色,就好像傳說中的妖魔或是鬼魅一般,煞氣淩人,讓身邊的人不由得退避三舍,輕易不願接近。這也成為了他四處遭人白眼的罪魁禍首。
沈家是清瀾城有名的大戶,祖上曾出現過多位名震天下的能工巧匠,據說京城的皇宮聖殿、社稷神壇皆出自沈氏先祖之手。也正因為如此始皇帝曾賜下‘神工天匠’一匾,給予了沈家莫大的榮耀。
隻可惜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自沈霖祖父一輩後沈家就再沒出過像樣的匠師,那高懸在上的牌匾也漸漸變得名不副實起來,先祖留下的巨額財產成為了他們維持地位的僅有依靠。但這些也足以讓清瀾城的一般平民高眼相看了,如若不然沈霖恐怕早就被書堂趕回來了吧!
“沈霖,這幾日講的內容都記住了嗎?”今日老夫子心中似有不快,四下打量一番後將目光定格在了右排靠後的沈霖身上,原本僵硬的老臉向下一拉,刻板的說道。
“回先生,記住了!”
“那好,我考考你!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下一句是什麼?”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那信近於義,言可複也呢?”
“恭近於禮,遠恥辱也。因不失其親,亦可宗也。”
“你可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嗎?”
“聖人教導我們講信用要符合於義,這樣話才能實行;恭敬要符合於禮,這樣才能遠離恥辱;所依靠的都是可靠的人,也就值得尊敬了。”
聽到沈霖一言一語對答如流,老夫子原本有些不耐煩的臉上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詫異之色,他萬萬沒想到這個讓全城人避之而唯恐不及的孩子,小小年紀竟有如此天賦。尋常孩子多方督導都不能好好讀出來的聖賢經典,沈霖不僅熟記於心而且理解上也毫無障礙,句句在理。
“這本聖人語錄,你讀了多少了?”
“回先生,剛看完兩日。”
“兩日!”
老夫子再也無法掩蓋心中的詫異,一張目瞪口呆的臉上盡顯震驚之色。兩日,那正好是他剛開始教授這些學生聖人經典的時候,而且當時也隻是帶領他們念了幾遍開篇第一章學而篇罷了,如此說來沈霖豈不是自學成才,自悟得道。這怎能不讓人驚羨愛惜?
“嗯,很好!以後有什麼不懂之處可以隨時來找我!”
“這——謝先生!”忽聽老夫子如此看好自己,沈霖瞬間有種受寵若驚之感,要知道這可是自他進到學堂來首次得到認可,心中的喜悅之情難以自治,竟有幾滴晶瑩的小水珠從眼眶中擁擠出來,被他急忙拂手遮掩過去。
“薛奎,我再問問你!”
老夫子伸手示意沈霖坐下,忽的又將視線轉向了一旁正準備小動作的一個肉墩兒似的男孩兒。薛奎隻比沈霖大上一歲,可這身材卻真是相差萬裏,小小的骨架上竟硬是撐起了近一百斤的負擔,說是肉墩一點也不為過。如果不是他身上的大紅錦袍說明家裏很是富有,估計旁人都要擔心他的父母要怎麼養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