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錦繡的生活 逝去的霓裳(1 / 1)

刺繡藝術在中國源遠流長,由紋身到衣服裝飾刺繡,人類文明走過了漫長的曆程。早在原始社會向奴隸社會過渡期間,華夏民族三皇五帝在舉行重大慶典和祭祀等禮儀活動時,穿著繪繡有日、月、星辰等圖紋的上衣,繡有水藻、火等圖案的下裳禮服,祭拜蒼天神靈。

江南地區自古以來蠶桑養植非常發達,“貧家富室皆以養蠶為歲熟”,是衣被天下的地方,江南水鄉美麗富饒,自古就有“無不桑之地,無不蠶之家”之說。家家戶戶以養蠶種桑為副業。

江南各地有祭祀蠶神的先蠶祠。杭嘉湖平原的震澤古鎮,有規模宏大的螺祖祠,祭祀蠶神與螺祖。螺祖是中國神話傳說中養蠶取絲的創始人。史書記載:“西陵氏之女螺祖,為皇帝元妃,始教民育蠶治繭以貢衣服,皇帝造機杼以輔之。”江南地區在距今五千多年的氏族社會裏,就已經從原始的野蠶采集,轉入到家蠶飼養。北周(公元557—581年)以後,尊稱螺祖為“先蠶”,號為“蠶神”。

中國是東方絲綢之國,將潔白的絲綢染上繽紛的色彩,以真絲的光潔刺繡成五彩繽紛的繡品,美輪美奐,如同雨後彩虹絢麗多姿,又如早晚天空中出現的彩霞,美不勝收。江南刺繡曆史悠久,早在春秋年間(前770—前476年),江南地區就有“繡衣而豹裘者”的記載。漢代以後,佛教傳到江南,以刺繡為工藝,民間有繡佛像、繡經卷、繡羅漢的風氣。三國時期,東吳趙夫人能在方帛上繡出五嶽、河海、城邑、行陣之圖,被時人譽為“針神”。五代至宋初,蘇州出土的“刺繡經袱”即是見證。蘇州是江南刺繡藝術的重鎮。千家機杼,戶戶繡繃,遍及江南城鄉的千家萬戶。在南宋紹定二年(1229年)刻製的蘇州《平江圖》中,有“滾繡坊”、“繡線坊”、“繡錦坊”、“繡衣坊”等街巷地名,反映了蘇州當時絲綢刺繡業的發達。江南水鄉出繡女,江南文人士子讀四書五經,崇儒拜佛。在儒風佛法的熏染之下,江南女子繡詩經人物、花卉故事、繡佛教經文圖案。

錦繡江南鬱鬱乎文風。“刻絲繡線,固是女紅。”在漫長的男耕女織農耕社會裏,江南水鄉的刺繡文化一直沿續著農業生產的命脈。清代末年,歐洲工業革命以後,隨著社會的發展,機械化的普及,手工業技術受到挑戰。隨著洋布的侵入和絲綢的出口,以及20世紀70年代化纖工業的出現,中國江南民族手工業和刺繡藝術受到了一次次的衝擊,致使手工紡紗織布、刺繡女紅生產方式離我們漸行漸遠。從陳逸飛的油畫作品《潯陽遺韻》中,可以看到昔日江南婦女刺繡服飾的典雅餘韻。

筆者兒時的記憶中,是在我們祖輩的笸籮裏,看到各色的花絲線以及繡花用的繃子,老祖母在跳動的燭光下一針一線納著鞋底,繡著花兒的身影依稀可見。新中國成立後出生的人們,從小穿的用的,都來自工廠,紡紗織布都已由機械完成,就連衣服上偶爾出現的繡花都是機繡。而我們的下一代更不會拿針弄線, “女紅”這個概念可能會逐漸淡出人們的視線。

一段時光總是凝結著一曲音樂,熟悉的旋律隻屬於特定的年代,回首遙想中國民間藝術的曆史,人們會想到民間、想到民族手工藝,它們是民族文化的瑰寶。長期以來為民間藝人代代相傳,推動著中國民族民間藝術的發展。但現在的我們竟成了陌生的路人與看客,成了自己故事的旁觀者。更為尷尬的是,那些正在迅速消逝的“衣裳”,那條已經開始斷裂的鏈條,隨時可能使我們與自己的曆史失去聯絡。我們應該盡快進行保護與搶救,即使最終無法保留下去,也應該對它的發展曆史、形態等進行記錄,給後人留下珍貴的資料。看著這些資料,有著幸福和甜蜜的回憶,也彌補小時候未曾見過、熏陶過的遺憾!

美輪美奐的江南、精彩絕倫的繡品,從收集到的民間刺繡作品之中,可以窺探江南民間刺繡藝術昔日輝煌的吉光片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