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死呦!”主屋裏衝出一個身形臃腫的中年媽媽,“是雙生!是雙生!是個橫胎啊!”叫喊罷了,就跪坐在地上嚎哭起來,讓人好不心煩。
守在門口的榮媽媽上前一把拉起癱軟的韓媽媽,“你個沒用的,怎的是橫胎?不是剛生了哥兒嗎,你說清楚了!”榮媽媽一直忙著外間的事情,剛命家裏的小廝快馬通知還在戰場上的雲將軍,夫人安好,又添了一個哥兒,怎的這會兒又生了變卦?
韓媽媽妝容淩亂,用手胡亂抹著眼淚鼻涕,“夫人肚裏還有一個,這是個橫胎啊,夫人已經昏死過去了,剛剛為了生哥兒已經耗盡力氣了,這可,這可怎麼是好啊!”
榮媽媽這回算是明白了,也不由得一慌,將軍出征已三個月餘,本一切都安好,老家徐州卻來了喪信,夫人的母親突然辭世,娘家舅老爺知道夫人已有身孕,因此母親重病之時並未告知,老夫人走了也隻想著通知雲夫人一聲即可,並不曾想讓她回老家吊唁,卻不知這雲夫人是個執拗的性子,偏要回老家送母親最後一程,家中也沒個能勸得住她的,幾個貼身的隨從便跟了夫人回徐州。許是這次折騰動了胎氣,早上剛出殯,雲夫人就哭死過去,緊接著就見了紅。這徐州的別院不大,人手也不夠用,她已是忙了一天了,本以為順利生了哥兒,大家能鬆口氣了,可這肚裏竟還有個難纏的。
“快,粉翠,去請大夫,讓外院的小廝通知各家舅老爺,快去!”榮媽媽強壓下自己跳動不安的心髒,“你這個沒用的,在門外守著,我進去幫幫忙,還哭甚!當心驚了夫人!”說罷,榮媽媽麵帶嫌色將韓媽媽推開,自己快步進了主屋。
“這會子說我,夫人能生下哥兒還不是我在跟前,哼。”被榮媽媽這一喝,韓媽媽適才的害怕消散一空,她心想,自己本就是夫人的***還比不上一個隨嫁的大丫頭嗎,現在真是什麼東西都能欺到她頭上來了,不就是見她死了外人,兒子又不爭氣嗎,哼哼!
一進屋,先是撲鼻而來的血腥味讓人作嘔,除了還在夫人床邊幫著用力的李媽媽,其餘的丫鬟婆子亂成一團,榮媽媽一時沒適應過來這庸暗的氛圍,待鎮定後,第一件事是將屋內的不相幹的人都趕了出去。
“李家的,夫人怎麼樣了?”其實不用問,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雲夫人此時隻不過是強強吊著一口氣,麵色早已沒有了前幾日的豐豔,已經是個將死之人。榮媽媽心中咯噔一下,她最先想到的是,若是雲將軍回來後他們這些人都要去陪葬了。
李媽媽也是雲夫人身邊的人,此時早已經滿頭大汗,“這展哥兒和舒哥兒可都是我接的,一貫順順利利,怎的今日就這般不順啊,這橫胎是要作死,在裏頭一動不動,就是不肯心疼他娘,我看夫人怕是要受不住了,我這就將這孩子硬拉出來,你在這幫著我,再給夫人換個參片。”
說話間,李媽媽手極快,就已經摸到了嬰兒的頭,真是絲毫沒有留情,硬生生將孩子拉拽了出來,榮媽媽嚇得滿頭大汗,這孩子真是個命硬的,這般折騰還沒斷氣。
“哇……”哭聲不大,但大家都是知道不礙事了。
“你這昏厥子,快把參片放夫人嘴裏啊,怎的我孩子都拉出來了,你還愣著作甚!”李媽媽手腳俐落的將嬰兒包起來,這才發現榮媽媽正杵在原地手裏拿著參片僵在那裏。被李媽媽一喝,她才反映過來,將參片送入雲夫人口中。
抱起新生的丫頭,李媽媽將孩子遞給榮媽媽,自己檢查了一下雲夫人,“還好,還好,沒崩,撿了一條命了。”榮媽媽聽了這話,臉上的肌肉才算是微微放鬆了。
粉翠是個腿腳快的,這會兒已經請來了最近的大夫,榮媽媽將孩子抱出來,李媽媽還守著雲夫人,大夫看罷,開了藥,讓好生將養,這算是過了一劫。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雲夫人娘家的兩個舅老爺來了,得知妹妹沒事,又是產婦不易探病,就囑咐兩句便走了,回去也是讓自家夫人備了禮去探望,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李媽媽和雲夫人隨身的幾個大丫頭貼身照看還昏迷的雲夫人。榮媽媽照看這兩個新生的孩子,韓媽媽因是本地人,便讓她去尋合適的**給兩個孩子。韓媽媽最是喜歡這種差事,便樂嗬嗬的去了。新生的孩子頭兩三日喝些溫水就可,所以倒也不太急。
這會兒天已經有些暗了,韓媽媽整理好儀容,便先回了趟家,想著讓兒子去尋人來,也好在老爺麵前邀功,夫人新添了一個哥兒一個姐兒,老爺一高興沒準就讓他兒子進了府。
韓媽媽家的院子按理說應該是不錯的,可是實際上她家是村子裏最落魄的,這要歸功於她那個吃喝嫖賭占了全的兒子。她還沒進院門,便聽到自家院中傳來震天的哭聲,仔細一聽便知又是自己那個混賬兒子在發酒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