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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景:醫科大女生寢室,日。
回到寢室的貝貝已經累得不行,換下一身的濕衣服。
“想打電話給媽媽,但怕吵了她的午睡或正事。遂打起精神,頂著正午的太陽,去校門口的郵局EMS了一束康乃馨。”
母親周柱湘一直是貝貝心中的太陽,內衣廠下崗後,在沒有任何背景下,用她的膽識、誠信、勤奮,獨自創辦了金鴿出租車公司、鑽石王朝歌廳,安置以前同事及子女就業上百人。她的豪邁,可以省市報刊采訪摘錄的其言為證:即使遭遇最大的不幸,能夠解決之的前提是,活著。好好活著,就有希望,就能走出人生的低穀!
再回到寢室,貝貝的床頭櫃上盛開著一束康乃馨。她打開夾在花叢裏的小紙條,一行熟悉而灑脫的草書躍然入目:孕育的陣痛、呐喊、流血和付出,成就母性的光輝,由女性的光彩升華至母性的光輝是平凡中的偉大。獻給未來的母親……
看著,她的眼睛還有心如日出前芳草地的一片潮濕。
二、苦向誰訴
內景:公安派出所,日。
虛掩的警務室門開處:一位先前出場過的老警官,邁步進來。
同時,帶進,一個濃妝豔抹、花枝招展的年輕女子。
尾跟著,一個胡子拉碴,病懨懨的中年男子。
摘下大蓋帽、脫下警服的老警官,吩咐年輕警察:“徒弟,幫我問下口供。”
無所謂的年輕女子,叼起根煙,姿態優美,點著後,搖擺再翹也平整寬鬆的屁股,上前,從精巧的手提包,將未開包的二包精品白沙煙,分發,強塞給兩名警察手中。
濃妝豔抹的一張勉強還看得過去的臉,衝年輕警察,粲然一笑:“帥哥,新來的?有空,到‘大富豪夜總會’玩,我作陪,請客。”
胸口直拍,年輕女子蔥白細嫩、塗滿指甲油的右手,七彩五弦指,拍得自身彩綢衫裹不嚴實的平行肉球亂顫,低胸露出乳溝處,兩個肉色小皮球就要蹦跳出來,砸到年輕警察的臉膛眼瞼上。
濃豔得像口染缸的紅唇,在暖風醺得“優憐”醉似,微“孝”悄語。
“一回生,二回熟,政府,認作把姊妹吧。甭問了,開個價,我一個電話,叫姐們立即就送來!看在警民合作的分上,別往死裏宰,喊價時,打個折。”
濃鬱刺激性香水味,撲鼻而來。
年輕警察忙用抓筆杆子的手掌,扇拂了幾下,另隻手捂嚴口罩似,白了她一眼,把擱放桌麵上的小賄賂品,甩拋至見煙眼笑的老警官手裏,輕聲嗬斥道:“先站一邊,等著!”
轉對站在身邊,手足無措的中年婦女,厲聲說道:“去,馬上打電話!再磨破口舌,磨磨蹭蹭,沒用!時間拖得越久,對你沒好處!我的耐煩心,可是有限度的!”
年輕警察辦起案來,雷厲風行,有條不紊。而且,麵麵俱到,滴水不漏。很快審訊到最後一個作科犯奸者。戟指,跟在老警官屁股後麵,低聳蓬首垢麵的中年男子,笑罵道:“看你這副德性!窮病潦倒了,還忘不了,拈花惹草!站過來,自報,姓名!”
渾身打抖,委瑣形穢的中年男子,對望了一眼,兩眼汪汪的中年婦女,欲言又止。
鼻音很重地哼了一聲,年輕警察聲色俱厲:“別不吭聲,老實交代,姓名!年齡!籍貫!工作單位!職業!”
中年婦女趕緊上前,低聲下氣,代替說明:“同誌,警察叔叔,他姓劉,劉海砍樵的劉,單名康,健康長壽的康,原來廠裏人都叫他欠搭鱉,他是我男人。告訴你吧,他呀年輕時和縣委組織部的劉部長,劉介夫,我們以前叫慣扁腦殼的人曾經睡過,同一個工棚……”
年輕警察一愣,旋即笑了:“哦,你們夫妻倒蠻默契,來得很快喲。錢帶來了?”
中年男子慌忙掏空衣袋,連角票零錢一古佬堆放桌麵。小心翼翼地,分元按角,整理好。然後,信誓旦旦地,交代:“都拿出來了。”
年輕警察頓時火冒三丈,虎目圓睜,虎吼起來:“什麼意思!?把派出所當小菜攤子,嗯!?”
如驚弓之鳥的中年夫婦,不約而同,雙雙下跪,痛哭流涕。
中年婦女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號啕大哭,邊訴說,邊求情。
“警察叔叔,警察爺爺,我今可真是,頭遭出來賣,迫於無奈呀!”
“我們夫妻同在一個廠子,破產了,下崗了。我是沒念文化,他是身體有病,都快一年找不到事做了!可孩子要讀書,一家老小要吃飯呀。嗚嗚……”
自揪一把又把蓬首垢麵的亂發,涕淚交流、啞口無言的中年男子,隻會抓頭猛往水泥地麵撞,磕頭如搗蒜。
“下崗好幾年了,能借到手的都借遍了。稍微值錢的家當,都當盡了。”
哽咽著,淚眼婆娑的中年婦女,在徹底向“政府”——警察的另一代名詞,低頭、坦白。
“實在走投無路了,今早我出來,守候到天快黑時,才賺的不要臉的二十元,是為了給孩子買作業本呀。我們現全都給你們,分文不留,還不行麼!?”
聽到這個理由和請求,老警官剛喝進口裏的茶水,全都噴潑了出來。
站旁邊歇涼的年輕女子,跟著嘻嘻哈哈,笑個不住停。
“為省錢,我們這一天還沒進一口食呀,求求你們大發慈悲,千萬千萬不要,讓人知道,讓我不到九歲的兒子,抬不起頭啊!”
聽到這句告白和哭訴,老警官的那張笑臉,頓時,如打霜的秋茄子,焉了。
原瞧不起中年婦女、忍俊不禁的年輕女子,笑不出來了。忙低頭從精致挎包裏摸掏出早開包的一盒煙,遞敬給老年警官一支煙,歎息、戰栗著替他點燃。然後,相對無語地自點燃一支煙,狂抽。
掂了掂夾在指縫間的香煙,老警官召手喊叫年輕警察:“徒弟,暫停一下,你過來!”說完,用手示意年輕女子移站開些,回避一下。
豎起耳朵,湊近老警官滿臉胡楂的嘴邊,聽完耳提麵命的悄聲嘀咕,年輕警察頭搖得就像撥浪鼓。
換位交頭接耳,在細訴恕難從命的苦衷:“師父呀,這可是徒弟蹲點、好不容易才撈捕到的一票啊!我的年度罰沒任務和目標獎金還沒有完成、交不了上頭的差哩,怎不能讓抓到手的票票,白白地打漂漂吧?”
老警官生氣地瞪眼鼓腮,不容置辯地低喝道:“少廢話!大不了老子跟你交換,那個女孩子的罰單歸你,你撈不到幾個罰款的這案子歸我!你把這作孽可憐巴巴的女人的案卷給我,其他事情,你就不用過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