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雲羅緩緩地睜開眼睛,緩到她似乎還可以看到金色的陽光穿過窗欞,穿過浮於眼前的塵埃,再穿過她微微卷起的睫毛,最後投射於她清澈而寧靜的眸中。空氣中還殘留著淡淡的檀香味,卻無法驅散雲羅心中那不盡的惆悵。怔怔看著麵前的瑤琴,雲羅掩不住一聲歎息:心亂了,琴音,也跟著亂了。
似乎很少見到雲姨這樣呢。趙寶兒站在滌心院門前,望著那抹背對著她的纖影,心中劃過一絲酸澀。在少女心中,那個撫養她和小姐長大的雲姨應該永遠是與世無爭的,就像一朵蓮,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是什麼時候,雲姨的眼,也被這世俗染上了濃濃的哀愁?
“雲姨!”提著裙裾,躡手躡腳的走到雲羅身後的少女忽然惡作劇般大叫一聲,待雲羅詫異的回過頭來,便嘟著紅菱似的小嘴,一臉委屈,“雲姨,寶兒叫了你好幾聲,你都不理,你不喜歡寶兒了麼? 雲羅剛才本就有些心不在焉,此時聽寶兒這樣說,心中便有些愧疚,連忙安撫那已經眼淚汪汪的少女:“雲姨沒有不喜歡寶兒,雲姨剛剛隻是。。。。。。在想些事情。”“真的?”少女輕輕蹙著眉,顯得有些踟躇,在聽到雲羅確定一定以及肯定的保證後,才“噗哧”一聲笑了起來,抱著雲羅的手撒嬌,“雲姨,我想吃桂花糕。”
“真是個長不大的孩子。”雲羅淡淡微笑,一臉寵溺,“在裏屋桌上,你自己去拿吧。”被她這麼一攪和,自己的心情也不知不覺好了起來呢。寶兒怕是見到自己剛才的樣子,才忍不住胡攪蠻纏,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罷了。這孩子,和小姐一樣的纖細敏感啊。
而趙寶兒此時正心滿意足的吃著最愛的桂花糕,嘴角漾起一抹得意的笑:雲姨還是和以前一樣好騙啊!
清風拂過,帶來春天特有的清新香氣,似乎連屋外的陽光,也叫人打心底裏暖和起來。怡然自得的兩人還不知道,此時的流水廳,已經迎來了青城山莊今年的第一筆生意。
青城山莊,流水廳。
一身黑袍,有著如刀削般硬朗輪廓的男人正做在椅上靜靜喝茶。說是喝茶,是因為你根本無法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他對手中那杯銀針白毫的絲毫陶醉之情,對他來說,名茶與白開水一樣,都隻是一杯解渴之物而已。他也隻是喝茶,並沒有絲毫其餘的動作,仿佛對身外的一切都毫不在意。他的肅穆,與精巧雅致的流水廳形成強烈的對比,卻更加突出了他的不凡。
雲歌踏入流水廳時,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但她隻是神色如常的走到主位上坐下,也目不斜視的開始品起茶來。
她在等那男人主動開口。
時間一分分流過,那男子似乎在考慮著什麼,一直沒有動靜。雲歌也不催他,隻是沉靜在銀針白毫怡人的茶香中,心裏卻計劃著生意談完後,定要馬上去告訴星兒,下次再遇上這種人,隻用普通茶水招呼就好。青城山莊雖不在乎那幾個錢,但也不能任人白白糟蹋。
但她似乎忘了,真正糟蹋極品茶葉的,是她那個向來隻是泡茶,卻不喝茶的小姐。男人與之相比,可算小巫見大巫了。
事實證明,這場耐性的較量,以雲歌的大獲全勝而告終。男人臉上出現一絲不耐,從袖中拿出一個嬰兒拳頭般大小的木盒和一張請柬,冷冰冰道:“下月初三,以蔣家大小姐蔣青涯的身份出席衡陽君府壽宴。““就這麼簡單?”雲歌眉毛一挑,接過那還散發著淡淡香氣的木盒,眼裏劃過一絲嘲弄,這顆極品鮫珠也太好賺了吧。
“就這麼簡單。”
“青城山莊不接不明不白的生意。”雲歌將鮫珠退回,眼神冰冷,“好走,不送。”那男人將自己當傻瓜麼?冒名頂替混入君府絕不像表麵上看到的那樣簡單,青城山莊可承擔任何危險,但絕不由人擺布。
黑衣男人臉上閃過一絲怒氣,語氣生硬:“蔣青涯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是君家二夫人的外甥。四年前寄住在君家無故失蹤。”
有意思,雲歌半闔著雙眼,原本秀麗的臉龐頓時變得有些妖媚。看來,是有人想借蔣家這個幌子,打草驚蛇呢。
“下月初三,蔣家大小姐會如期赴約。”
“告辭。”
還真是言簡意賅啊。雲歌懶洋洋的拿起那杯早已冷掉的茶,淺淺啜飲。 這樁生意,真是太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