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子時。城郊河畔。
正值春寒料峭夜,寒風瑟瑟夜涼如水。夜色靜謐中,隻餘陣陣風聲時不時穿插其間。早春的夜風很大,一波一波呼號著時起驟停,乍興乍歇。
每每將河岸堤壩邊連排栽種著的水杉樹梢,吹得不時滔天駭浪般劇烈搖擺。倘使在日間,這景象倒也尋常。時令氣象如此,實乃司空見慣,沒什麼稀罕。
然深更半夜的曠野,自寂寂夜色中透著堤岸哨所傳來的點點微光,再見這副情狀,感受卻是天差地別,迥然不同。人在其中,怕是直猶若置身冥府陰界。但覺鬼影憧憧,處處都是鬼眼環伺。端得是淒迷恐怖,詭譎陰森,叫人膽寒。
這樣的天氣,這樣的時間,這一個地點。合該萬籟俱寂,當是無人在此遊蕩。隻世間事常常出人意料。
嘿,這不,偏就有個膽大不信邪的!
但見這時河畔邊有一束淡藍色的光,突兀的亮起。那光暈昏昏,似貼著地麵很是暗淡。接著那光動了起來,繼而地上有一團黑影,隨著那藍光的移動,搖晃著立起身來。
毫無疑問,這是個人!一個手持手機的人!且這人影瞅著身形頎長高大,或者說高壯,哦不,許用肥胖臃腫來形容更為恰當。
除了個高之外,這個人的身形可謂非一般的粗。。
粗至異樣,粗至醜怪的地步。
且他衣衫單薄,如此寒夜裏,竟僅著一件大得驚人,寬布袋般皺巴巴的老舊襯衫。真當是奇之怪之,落魄又潦倒。
隻見那人影踉蹌幾步後,即頓在原地,一動不動仿若被施了定身術一般,失了魂似怔怔而立。然若湊近了仔細的瞧,便會發現他肥胖的身軀正微微發著顫,顯是不勝寒意。
而就著他握在掌中手機的暗光,我們能看到這是一個,唔,頗顯老相,至少四十出頭的成年男子。或者還要再大一些。
呃,要怎麼描述這一張臉呢?!
一如他肥胖得異樣的身形,這張臉亦然肥大得異樣,令人側目。他沒有頭發,光光的頭。肌肉鬆弛,麵頰浮腫。
而讓人尤為訝異的是他麵上的兩側顴骨,瞅著居然貌似很有些歪斜。瞧在眼裏,委實奇特古怪,也委實嚇人得緊!
這使得他的臉孔不看五官,單瞧這碩大到腫脹的腦袋,如斯奇怪的臉型。已是十分怪異,非同尋常!
而在這滿臉癡肥氣的麵孔上,他的五官已被這似層層堆積般,肉眼可見的脂肪給擠在了一處,擠得變形。不誇張的說,壓根看不太出來其人的本來麵目。
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此人的麵相明顯不太正常。抑或換句話說,但凡是一個正常人都不太可能會長成他這樣吧。。
因為這已不是醜與挫,不是磕磣所能形容的長相。顯而易見,他的臉容已超越了,所有正常容貌可描繪使用的形容詞範疇。
這絕非刻薄奚落之語,實是最中肯的評說。毋庸置疑,這顯然是一張滿麵病態的臉。一張定然被某種可怕又難耐的銳痛,磨噬過,飽受過摧殘的臉。
一張變了形的臉。
是的,變形!
端看他顯見歪斜的臉龐,與同樣有些歪斜的鼻頭和歪得更甚的嘴,已能篤定的得出這樣的認知與結論。
隻是這樣一個渾身上下都透著古怪,透著不正常的人,緣何會在此時此地出現?怕不是個傻子?!
瞧他肥得癡癡傻傻,表情亦是迷迷瞪瞪。那泛著油光的臉上,一雙被擠成了一條細縫,晦暗渾濁毫無光彩的眼睛裏,眸光一片茫然。
嗐,看著可不就象個傻子!
這人傻呆呆立在這刮著大風,寒意襲人的暗夜裏,形影相吊孑然一身,觀之,無端的孤獨,不盡的淒涼。令人莫名鼻酸。
這莫不是一個無家可歸,許心智亦不正常的酒鬼,或者流浪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