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星星還在瞌睡的時候,雄雞扯了嗓子便把睡夢中的人兒驚醒了。天空泛著魚肚白,幾顆高遠的星星漸的羞怯著隱去。沉睡的人們也陸續起床,一天的工作就從這時候開始了。
這個山坳裏升起了炊煙,那道山梁子的也附和著奔來,那個傍河的沙灘又響應著,這一朵那一朵像花兒在盛開,這一簇那一簇像旌旗在飄搖。這也有,如同老農亂散也似的豆種遍地裏呈現,遍地裏開花。因此在山區裏的農戶就如同棋盤上和了一手亂布著的棋子。勤勉的人們在這群山環繞著的農夫身上並不比那個聞雞起舞的那個先哲遜色。那個前人留下了讚頌的美名,可是在這裏卻留不下任何名聲。因為這裏居住的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勤勞的習慣已經司空見慣不足為奇了。
阿卓照例像往常一樣迎著雞鳴推開了兩扇厚實的木門。揉著眼睛慵懶著。哈欠就差那麼一點沒給噴發出來。腦子裏回憶著,昨晚上讓李先道把我的身體整振奮了,差點失眠。邁開輕盈的步伐還偶爾聽見窸窸窣窣蟲子的響聲,向廁所的方向行去,想必但凡沉睡了一個漫長的夜晚的人,清晨裏第一件事就是快樂的奔向那個肮髒的去所。我想連神仙也不外乎如此,更何況凡夫草芥呢。不提這肮髒的去處也罷,免得引起惡心嘔吐的人一輩子不再去廁所那地方可就罪過大了。
在說話那當,鳳姑也起床了。她依舊像往日一樣,幫媽媽做些家務。單說阿卓已洗漱完畢,生了火忙於給一家人做早餐。響幹的柴在灶堂嗶嗶啵啵的燃燒著聲響,呼啦啦的火苗子歪歪斜斜的有一下無一下地舔著鍋底。
‘’媽媽,我想吃煮苞玉了。‘’鳳姑望著母親用懇切的眼光說話。
‘’哪能吃呢,苞穀正再掛毛胡胡哩,耐了性子等些日子再說吧。哪顆牙饞了看好嘍別不留神溜出來了。‘’漫不經心的話讓鳳姑不知道如何是好,一時間身體僵硬在那裏,倏地扭轉過臉來對了媽媽,想跳舞蛇者樣突地伸長了勃頸又飛快地縮了回來,嚕嘴做了個孩子樣滑稽可愛的鬼臉。轉瞬間接下來就是恬靜的笑。母親也撲哧的笑了,那笑是憐愛有佳,是高興充滿愉悅,是興高采烈,是母性燦爛的陽光,更是或多或少難以喻意的語言都在這無言的情感中。鳳姑要把豬潲加熱,還要掃地掃院子,以及整理姑姑的被窩衣物等,還得把洗臉水端上送及跟前,零零落落的瑣事一應由她來伺候,除了上下床由家中男勞力承擔外。所以鳳姑不外乎經手的最多,因此在傻傻的姑姑眼裏也有她明鏡的一麵,這一點出乎人的意料,也許就是她最優秀的一麵。每次吃飯的時候傻姑總是咿呀著示意鳳姑多吃些飯菜,這種簡單的算不上語言的話在餐桌上每人都能讀得懂。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相對於這個家庭也不例外,上有老下有小,另外還摻雜著一個隻能吃而不能勞作的殘廢人,更是連一應小事都得由他人料理,這和活僵屍或行屍走肉又有什麼區別呢?這無疑是給這個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漏屋又逢連陰雨。傻姑的父親也就是鳳姑的爺爺,雖然已年過七旬,但仍然不肯歇息下來吃閑飯,每天裏隻要無風雨和霜雪都要上山去打柴,也隻能幹幹拾些柴禾的活計而已。這也是他樂意幹的,得益於他漫長的挑工生涯,磨礪出一副鋼鑄的錚錚鐵骨,所以有了現在的結實腰板。
李先道踏著晶瑩的露珠趕回了家,樂嗬嗬的有說不完的話和講不完的故事要告訴給孩子們聽。可是眉宇間和麵頰上熱仍抖脫不掉沒能睡眠所爬上來的倦怠和困意。要娃兒們用心學習,講了昨夜間她們看山閑扯過的家常,目的也隻有一個——父母沒有不盼望孩子成龍成鳳飛黃騰達的。故事在人們爭相傳遞中成為了一則爆炸式的新聞。
‘’先道,別呱唧啦!洗洗臉該幹啥幹啥去!‘’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那人吭吭地咳嗽了兩聲,顯然吐痰的動靜要大於說話的氣息,李先道的父親悠了氣息在說。
‘’曉得。‘’李先道應喏著,似乎也沒當回事,
‘’有事說啊,說哇。‘’哥哥耐不了性子,餘下的話隻能在肚子裏轉了彎留下了。
‘’懶得說。‘’因為他發現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他,那眼神透過熱氣騰騰的大鍋,所帶的柴火的溫度,能灼傷他的心靈。
‘’咳,當家的,給你說個事兒。你那寶貝徒弟最近有些不對勁,感覺有事情發生似的。‘’阿卓說。
‘’能有啥事。女人家心眼忒多,別聽見風就是雨的。‘李先道打心眼裏有些不愉快。他認為但凡活人在社會上有點動靜是正常的。人們說三道四還少嗎,我就是個例子。‘’
‘跟你不一樣,他和女人攪和在一起了。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別把人都想得那麼糟糕。‘’‘’以前我偶爾聽說過,但這不是真的,絕不是真的。‘’李先道肯定地說。‘’我心裏無論如何也不相信是真實的,啊,但願不是真實的,要麼就真的出亂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