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生活20(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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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是沈小武。”

車被踹的那個男人站起身,或許是車門在外力的作用下沒發生肉眼能看出來的物理反應,他倒沒有太責難蔡曉佳,隻是看了沈小武一眼,說了句:“把你這個醉鬼朋友趕快弄走吧,一個女人,也能喝成這樣,真是見鬼了。”他把從地上拾起來的車鑰匙交還給沈小武,沈小武忙替蔡曉佳向人家道了個歉,又道了謝,拉著蔡曉佳就走。

蔡曉佳掙脫沈小武的手說:“你幹嘛……拉我?”

沈小武無奈地說:“我也不想拉你,我自己都快煩死了,哪裏有心思來管別人。但你這個樣子又怎麼能開車呢?我好歹也算是你的朋友,不能看著你找死。”

“我……幹嘛要找死?我才……不死呢。我要活得……好好的,活給……你看,讓你後悔……”她嘟嘟囔囔地說。

“好啊,想要好好活,還喝酒?喝酒多了真的會死人的。”沈小武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怎麼扯來扯去淨說死字,“算了,我也沒法送你,還是像上次那樣,帶你到我家去。等你酒醒了,再走。”

上次沈小武把蔡曉佳安置在新房子裏,自己回了老屋子,第二天打電話過去的時候,卻一直沒人接。又過了一天,蔡曉佳才打電話給他,說自己也沒顧上跟他說一聲就走了,實在是有要緊的事。沈小武也沒在意,倒覺得這樣或者更好一些,一個女人在他新房子裏住了一夜,要是讓熟識的人看到,不定又要有啥說頭呢。

打車把蔡曉佳弄回來,好不容易把她攙到新房子裏,沈小武又忙著去給她燒水泡茶。沈小武打算過年前要搬進新屋住了,所以已經把老房子的很多東西慢慢移了過來,因為新房子比較寬暢,有時候他和小蘇幾個人會把打牌的陣地挪到這裏來,也準備了一些日常家居要用的東西。

蔡曉佳並沒有犯困的樣子,在屋子裏走來走去的看著,看到不滿意的東西,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地上撥拉,有一些易碎品,沈小武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碎掉——他實在是來不及阻止。看到地上亂七八糟落著一些玻璃碎片,沈小武心疼得很,他隻好寸步不離地跟在蔡曉佳的後麵,一旦見她要將哪個東西要往地上撥,他就衝上去按住。蔡曉佳見撥不動就走開,然後發噫症似的一個人坐在地上喃喃自語著。沈小武見她安靜了下來,也不想聽她說些什麼,自顧去給蔡曉佳準備洗刷用具。

折騰一兩個小時,蔡曉佳終於睡了。沈小武把屋裏收拾幹淨,又悄悄地離開。

天還沒亮,沈小武就被電話吵醒了。是蔡曉佳打來的。

蔡曉佳說:“沈小武,你能過來一趟嗎?”

沈小武看了看表,五點不到,便說:“天亮以後我再過去吧,順便給你帶點早點過去。”

“我隻想跟你說說話。”

“那……就電話裏說吧。”

蔡曉佳沉默了一會,才說,“沈小武,我離婚了。”

沈小武還是吃了一驚,早在葉莎莎活著時,他和小蘇一次在學院外麵散步遇到蔡曉佳,那以後一直以為蔡曉佳已經離婚了呢,她那時說了一句“婚姻是變化最快的東西”,他和葉莎莎都肯定以為她成了獨身女人,敢情人家還是一直有丈夫的。

“以前我是把自己當作離過婚的女人來看待的,自己就當自己是老公包的情人,這樣心裏反而好受些,當情人不就是為了當出一份享受來麼?感情倒不是最最重要的。其實,我一度打過你的主意,我覺得如果你能接納我,我回家就去離婚,但我沒發現你對我有那麼一丁點的意思。對我,你的眼裏大概是沒有性別的吧。上次之所以從你家裏蒼促地離開,是我丈夫告訴我,他破產了,公司裏的其他幾個股東聯合起來擠兌他,瞞著他把公司大部分資產都轉移到他們另外注冊的公司裏。我當時並沒有覺得這是一件不幸的事,相反,倒有種重見天日的慶幸,老公破產了,我們夫妻就可以重頭開始,我要讓他真正意識到,他的糠糟之妻永遠是他背後一堵堅實的牆。但我沒想到的是,這其實是個騙局,他壓根兒就沒有破產,他遇到的真正的麻煩是他叫一個女大學生懷孕了。這個大學生很有心計,到肚子明顯了才告訴他,然後以此逼迫他離婚娶她,否則,她就要叫他這個房產界的精英身敗名裂。

“以前我鬧過離婚,是他一直不肯離。現在他不得不違背自己的良心要跟我離婚。然而,那個頗有心計的大學生不願意讓我分享他的財產,於是就策劃了這麼一出破產計劃,並作出高姿態,是為了不連累我才要和我離婚,這樣我就可以把家裏的財產保留住,我將來的生活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我當時那個感動啊,心說他再怎麼對我缺情少意,但卻是仁至義盡,這時候我反而不能離開他獨自抽身而去。你說我這人傻不傻,被人涮得血骨森森,卻還在這裏自作多情。

“見我不離婚,那個大學生耐不住勁了,她的肚子越來越大,眼看離臨盆的時間越來越近,她索性挺著大肚子來找我,逼我讓位於她。我老公也幫著她逼。他們的左右進逼,反倒讓我堅定了不離婚的念頭——我就要占住這個位置,就要讓他們難過難受!”

沈小武聽到電話那頭傳來輕微的抽泣聲。他知道,蔡曉佳要有多大的毅力,才控製住自己沒有痛哭起來。

“後來他們不再來逼我,又沒人來理我。一次我去酒吧喝酒,一個長得還算周正的年輕男人見我一個人喝悶酒,就過來陪我,說他是剛從南方來的,來尋自己的女朋友,可沒想到女朋友卻耐不住寂寞跟了別的男人。男人的樣子很痛苦,一杯接著一杯地喝,真是可憐人遇著可憐人了,咱也敵不住這個男人有錢就變壞,女人變壞就有錢的世道,就喝酒好了。我們倆可著勁兒地喝,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但知道是從來沒這樣喝過的。結果是自己醉到哪裏都不清楚。你能想象得到後麵發生的事嗎?其實跟有些電視劇裏演繹的如同一轍: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家裏,那個男人就在我的枕邊,而門口坐著的,則是我的丈夫,他還在把玩著手裏的數碼相機。他很少回家的,卻在這樣的時刻坐在家裏,一臉安詳地看著我們。我什麼都明白了,我這是被他們合起來玩兒了。我起身下床,就那樣光著身子慢慢走到我丈夫麵前,我眯眯地笑著,然後操起旁邊的一把椅子砸在他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