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明明癱軟無力,為什麼沒有倒下去呢?原來他的身軀正被鐵鏈鎖在了牆上。

他,隻覺得身上的力氣在毒酒發作那個瞬間被人抽光了般,連握劍的力氣都失去了……

淚西。

這個名字就像幽暗密室裏的那道光線,成為他腦海中最清晰的圖象。

她的臉龐就出現在眼前,淡淡的眉毛,薄而粉嫩的嘴唇……從小看到大,隻要閉上眼睛,都可以將她的臉想象得比任何女人都要清晰。

“淚西……”他的嘴低喃出聲,修長的墨眉隨之皺了起來。

在暖閣裏倒下去的前一刻,他並沒有忘記:馬上放了她……!

冰冷無情的麵具下,傳來一陣陰冷的笑聲:“嗬嗬……邪君啊邪君,你既然已經猜到兩杯酒中都有毒,又怎麼會還輕信本尊的話?

“你……卑鄙……”一口鮮血自口中噴出。

他倒了下去。

……

卑鄙的五峰穀主!

楚弈憤恨地咬緊牙關,當毒酒發作的時候,當聽到“化功散”三個字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真的愚蠢地上了一個當! 可惜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此刻,沒有內力護體,陣陣陰風侵襲著他,極寒。

“卑鄙的家夥……給我出來!”本是溫雅動人的嗓音,如今隻充滿如負傷野獸般的怒吼,“出來!”

聲音已是沙啞,他依然喊著。

手臂每動一下,隻聽牆上的鐵鏈隨之狠狠震動一下,叮叮鐺鐺,有些像閻王爺旗下的小鬼敲的催魂令。

兩隻拳頭緊握,看起來依然那樣充滿力量。

可是,滿腔的怒火與悔恨,迅速讓整個身軀燃燒起來。寒冷似被軀走,密室似要被焚燒。

“出來!出來……”他嘶吼著,全然不見平日瀟灑俊逸之態。

親眼看到五峰穀主慘不忍睹的麵容,他本不相信父王真是那樣殘忍的人,會為了一個冷落的妃子而將一個侍衛折磨成那樣,但是當發現那個人竟然如此卑劣之後,不禁開始懷疑曾經他是怎樣激怒過父王?

密室很靜,隻有他憤怒如獅的吼聲在回蕩。

其他,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終於停了下來,似發泄完了,似用光了力氣。垂下頭,牢牢靠住結實手臂的鐵鏈也安靜地沒有了聲音。

肩頭的傷,傳來陣陣劇痛。

感覺有冰涼的東西流過肌膚,他閉上眼睛,猜測自己身上的血液是否就要流盡?

想笑,想笑自己的愚蠢,為何會在那樣的時刻失去該有的冷靜?愚蠢到竟然會去相信一個同時在兩個酒杯中下毒的人……

可笑,可笑自己看起來很英勇地喝下一杯毒酒,卻沒有救出想要救的女人……

惡毒的五峰穀主,未免太看得起他楚弈。

他都已經讓他內力盡失,變得手無縛雞之力,為何還要用如此粗重的鐵鏈套住他?

仿佛一棵被霜打過的枯葉,本就沒有了蒼翠綠意,還要承受無情風寒。

楚弈緊咬著牙根,堅實的下頜收得死緊,死緊。

冷靜,是他現在最需要的東西!

他隻有冷靜,才有可能救出自己和淚西。

可憐的淚西,柯少淩找到她了嗎?還是……柯少淩也被五峰穀主抓住,正在承受著跟自己一樣的磨難?

五峰穀主,又會想出什麼花招來對付他們呢?

他,堂堂的北詔之王,如果真要死在這樣的地方,死在一個不明來頭陰險卑鄙的家夥手中,那真是——他這輩子最羞愧的一件事。

所以,他怎能就這樣死去?

哪怕是失去武功,鮮血流盡,他也絕對不能讓自己就這樣死去!

絕對不能!

血,一滴一滴,沿著手肘,低落到地上。

密室裏靜得隻能聽到鮮血滴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