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兒……”她氣息微弱,烏黑而淩亂的秀發已蒙上一層白色雪花,潔白的手指小心地拂去繈褓上的白雪,“靜兒……可憐的孩子,你一定是凍壞了……”

孩子抽泣了幾聲,一張粉嫩的小臉幾乎被凍成了青紫色。

“靜兒……”少婦吃力地撐起身子,終因虛弱又倒了下去,她睜大眼睛望著蒼茫的天色,抿起了雙唇。身上的白色風衣早染上了一片紅色,已經凝固成冰,原來,跌落雪崖之前她就受了重傷。

“靜兒……娘恐怕不行了……”她顫抖著蒼白的雙唇,眼神充滿痛楚,“難道你也要跟娘葬身與此麼?靜兒……”

雪停了一會,又繼續落了下來。這片世界,聽不到任何聲音,少婦一手抱緊懷中繈褓,一手吃力地支撐著自己的身子。不行,她怎麼能讓靜兒就這樣跟隨自己而去?這是哪裏?她一定要走出去!

一處斜坡之前,白色的身子又倒了下去,披風重新被染紅。少婦美麗的眼角流下一串淚珠,她親了親孩子嬌嫩的臉頰:“靜兒,娘真的不行了……可能要跟你爹爹一同去了……老天爺,楓雲帶著瓦兒一定平安無事了……請您也保佑我的靜兒平安……”說完,她側臥了起來,將繈褓安置於斜坡的小洞穴下,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外麵的一切風霜。

孩子不再哭泣,她甚至張開了眼睛,漆黑的眼珠子又大又亮,注視著麵前緊閉著雙眸的容顏。而她的小嘴,正不斷吮吸著溫熱的液體,那液體正從少婦潔白的手腕之中流出……六瓣晶瑩的雪花很美,一朵一朵飄向大地,世界仿佛遺忘了什麼……遺忘了這片寂靜的林子裏還有個等待生命希望的小人兒。

……

這冰天雪地裏,突然聽到了有人說話的聲音。

“老頭子,小心點啊!這冰天雪地的,真的能找到你說的那個什麼紅頭黑身渾身長毛的東西麼?”說話者是位身著藍布棉襖的農婦,聲音聽來並不年輕。

“那不是什麼東西,是珍貴罕見的紅絲天蠶。”另一個聲音答道,“老太婆,說了讓你別跟來,這裏山深林密,小心點哪!”

“你每次一進山采藥就十天半個月,這樣天寒地凍的時候,我當然不放心你一個人出來啊!再說,我真懷疑再找半個月也找不到什麼天蠶……”

“藥書上都這麼寫了,紅絲天蠶隻有這樣冰雪覆蓋的時候,才會出來。拿這天蠶做藥引子,包治百病,你就留意著點,不要放過雪地裏的任何紅色影子。”

“眼前除了黑和白,哪還有什麼紅色影子,真是的……”

一身青布衣裳的老人背著一隻竹簍,簍子裏裝著他們的幹糧,二人各駐著一根手腕粗的拐杖,互相摻扶著艱難地走在雪地裏。

……

“老頭子快看,那是什麼?好象是紅色啊!”農婦欣喜地叫道。

“紅色?”老頭子胡子一抖,整個人興奮了起來。他們連忙駐著拐杖顫巍巍地朝那“紅色”的目標走去。越來越近,他們的臉色也越來越怪異,幾步之遙處,農婦一把拉住老伴的衣袖:“老頭子,好象……不是什麼天蠶……是……好象是人……”

“不會是個死人吧?”老頭子皺起了眉頭。

冰涼的麵頰不見一絲血色,她的臉龐清秀而蒼白,安靜地閉著雙眸,眉頭還鎖在一起。

她——已氣絕多時。

農婦萬分哀憐地抱著繈褓中的嬰兒,歎道:“唉,這樣的天氣,這孩子還能好好活著,真是老天爺開了眼……”

嬰兒熟睡著,臉色不再青紫正泛著隱隱的紅潤,她嬌嫩的小嘴異常鮮紅,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淡淡的眉宇間有一顆殷紅的小痣,顯得嬌嫩而富有生機。老頭子看了眼孩子,道:“這婦人看來身份尊貴,孩子卻大難不死,將來必是有福之人。老太婆,我們別找什麼天蠶了,先帶孩子回去再說。”

“恩,這是老天爺賜給咱們的吧……看這小臉長得多俊俏哪,看來應該才出生幾個月,還不知道是男是女。咱們快回去吧!”老頭子摸摸胡須,仔細瞧了瞧孩子的臉蛋,心口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

……

一家簡陋的藥堂,後院內室布置地溫暖而舒適。老頭子姓何,是名大夫,已經五十有餘,為人和善,與老伴張氏成親多年卻膝下無一兒半女,如今突然撿來一個嬰兒,二老自是激動不已。

燈光昏暗,印著一張眼角布著皺紋的臉,張氏不可置信地再次確認:“老頭子,我沒聽錯吧?這孩子腿腳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