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逾越即是苦楚(2 / 3)

1798年,法國的拿破侖率兵出征埃及,隨軍同行的有一支拿破侖親自組織的曆史科考隊伍。到達吉薩金字塔群後,對神秘的埃及文明很感興趣的拿破侖派出他的科考隊,先行考察金字塔和獅身人麵像。他們沒有找到因死神詛咒而聞名的法老陵墓,卻發現了更重要的遺跡。

在獅身人麵像的雙爪之下,拿破侖的考古學家們找到了一間地下密室。當外界的第一縷光投入那間呈標準圓形的密室時,考古現場的人們第一眼就看到牆壁上保存完好的古壁畫。

雖然18世紀的歐洲曆史學界早就知道埃及與希臘在古王國時期就已存在文化的交融,但是地下密室牆壁上的希臘風格壁畫還是震驚了在場的所有學者,那是尚未受到北方蠻族文明侵染的純粹的古希臘藝術,隻有在荷馬時代的雄偉宮殿裏才能看到。

在壁畫中間,考古學家又找到一行埃及象形文字。現代埃及學創立之前,埃及象形文的譯解還沒有一套統一的依據,沒有人說得清那些來自遠古的圖案代表著什麼。

不過,考古學家的目光很快又被另一樣東西吸引了,與堆滿金銀珠寶的墓室不同,寬大的地下密室裏隻放置了一件實物,擺在地麵的圓心處。

那是一塊墓碑大小的方形石板,上麵刻滿了古希臘文。

石板上的銘文很快被翻譯出來,僅僅看了開頭幾個字,沒有一個學者的上下嘴唇還挨在一塊兒。

“知識賜予我們《歌珊法典》,逾越即是苦楚……”

歌珊(Goshen)是《聖經》裏提到的埃及地名,根據《舊約·創世紀》記載,古希伯來人在歌珊之地居住了四個世紀,埃及人把他們當成奴隸,直到後來的先知摩西帶領他們走出埃及。

“拿破侖的考察團在埃及找到了希臘壁畫和用希臘文雕刻的法典,法典以一個《聖經》裏的地名來命名,”笛卡爾的視線從報告書上收回來,兩手按住兩邊太陽穴,“《聖經》是希伯來文明的經典,我沒說錯吧?”

百裏點點頭,說:“古希伯來人,也就是後來的猶太人。”

“對不起,我理解不了,”笛卡爾露出要崩潰的樣子,“古埃及、古希臘、古希伯來,三種文明都出現在獅身人麵像的地下密室裏?”

“這也是讓拿破侖和他的隨同學者們驚得合不攏嘴的地方,”百裏說,“那間除了壁畫和石板以外就空無一物的古老密室,竟然融會了三大文明。如果把現代西方文明世界比作一隻巨獸,那麼密室裏的三大文明就是它的基礎基因。”

生物學早已證實,某種動物是冷血還是溫血,食草還是食肉,晝行還是夜出,全都是由基因決定的。

“密室和《歌珊法典》,是從希臘遷到埃及的古代神秘學院的傑作,對不對?”敏銳的秦瀾發現了問題的根結。

百裏再次點點頭。

笛卡爾將探詢的目光朝向秦瀾,後者解釋道:“我記得百裏先生告訴過我們,畢達哥拉斯學派的成員在學派解散後散布到世界各地,直到柏拉圖提出‘理念世界’後才回到希臘,世界各地的其他文明必定也會滲入剛剛誕生的‘理想國’。從希臘遷到埃及,為了突出‘理想國’的神聖性,他們宣稱自己是住在歌珊之地的希伯來人,最後,自然而然的,他們的法典得到了‘歌珊’的名字。”

秦瀾說完,眼角不自覺地瞟著百裏,急切地想要得到他的肯定。

卻隻見百裏輕搖一下頭,沉重地說:“謝謝你精彩的分析,可是你都說錯了。”

“怎麼錯了?”對自己的學識頗為自負的秦瀾臉上當即蒙上一層冷霜。

“不是希伯來的《聖經》影響了‘理想國’,而是‘理想國’影響了整個基督世界的《聖經》。”

不等百裏說完,秦瀾就質疑道:“不可能,《聖經》的舊約部分起源於公元前1600年的猶太地區,而創立於柏拉圖時期的‘理想國’要比《舊約》的起源時間晚了一千多年,難道‘理想國’可以穿越時空去對《舊約》的創作者施加影響?”

“你忘了,《聖經》的正典。”百裏短短地回道。

秦瀾窒住了,想再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臉頰上憋出兩朵紅暈。

是的,她忘記考慮最關鍵的問題:《聖經》的正典版本。

從第一位先知開始記敘上帝創世的篇章到《新舊約全書》正典的最終確定,其間曆經近二十個世紀,組成《聖經》的每一卷文獻在兩千多年的漫長曆史上都有多種不同的版本,直到公元4世紀的迦太基會議才最終把《聖經》正典確定下來,不然今天某位基督徒想去教堂購買一本《聖經》,他可能得在上百冊名叫《聖經》的成書裏做一個選擇了。

“《舊約·創世紀》的版本比《聖經》還要多,古希伯來人在埃及的居住地也有許多不同的名字,”笛卡爾若有所思地說,“迦太基會議的主教卻偏偏選擇了‘歌珊之地’……”

“他們正是從《歌珊法典》中取出兩個字,”百裏接著說,“別忘了,迦太基會議的舉行地點是在非洲北海岸,與埃及隻隔了一個小小的海灣。”

秦瀾感到頭皮一陣陣發麻,原來自己從來沒有注意到這一條洶湧的曆史暗流。

“‘理想國’絕對不會刻意凸顯自己的神聖性,他們永遠是躲在暗處的影子,”百裏說道,“《聖經》正典以‘理想國’的法典名給希伯來先祖的居住地定名,這還隻是他們力量的一點微末的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