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弗蘭姆兄弟的贈禮(3 / 3)

讓時間回到九個小時以前,等待弗蘭姆兄弟安排機票和假護照的時間,百裏試著睡一覺,刺激神經的藥劑沒有讓他睡個好覺,當他決定放棄和興奮的神經做鬥爭時,弗蘭姆駕駛的漁船就穩穩地停在塞浦路斯的拉納卡區海麵。

安排好上岸的快艇,弗蘭姆走進艙門來大聲吩咐道:“我弟弟在岸上等你們,坐他的車去機場。”然後他又轉向坐在躺椅上喘息的百裏說:“你的黑卡在我手裏,我不會多取一分錢的,不用擔心。”

百裏從床上站起身,費勁地露出微笑:“看在你幫了我們這麼大忙的份兒上,我不介意你搬空花旗銀行的地下錢庫。”

弗蘭姆扯起嘴角,做了個難看的微笑。這個叫百裏途的中國男人是少有的能讓他覺得有意思的家夥,哪怕不知道他帶著兩個同伴急匆匆地滿世界跑是為了什麼,弗蘭姆自己也沒興趣過問。但軍人出身的弗蘭姆能在他身上嗅出一種堅毅的味道,一往無前的人都帶有這個味道。

他的靈魂比軀體要強壯得多,和他打交道每個人都會感覺很值,如果還能從他身上賺到豐厚的酬金,那簡直是比搶劫還劃算的交易了。

“最後有兩件事得拜托你。”百裏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臉上沒有商量和請求的神色。

弗蘭姆輕歎口氣:“噢,又來了。”

百裏裝作對方已經欣然接受:“第一件,船艙的屍體先寄放在你這兒,我們會回來取。”

弗蘭姆對床上忽然死去的人感到些許驚訝,不過他什麼也沒問,在法律之外討生計,他早就學會了克製沒意義的好奇心。

“第二件,給我一個開通國際通話業務的手機。”百裏指了指弗蘭姆的胸前口袋,歐特瑪黑卡裝在裏麵,“這兩件事的費用,你也從我的賬戶裏扣除吧。”

“我按市價給你打個五折,”弗蘭姆從褲兜裏摸出自己的手機,放在百裏手上,“算我們交易的最後兩件贈禮。”

說完,他返身回到駕駛艙去指揮漁船掉轉方向,直到百裏一行人登上快艇,他的笑容才淡去。

“祝你們好運。”弗蘭姆走到船尾,遠眺駛近拉納卡海岸的快艇,由衷地說。

塞浦路斯是毗鄰西亞的地中海島國,島上的美麗風光讓它成為火熱的度假天堂,笛卡爾上中學的時候曾跟著家人來塞浦路斯度春假。十年過去了,他再次踏上這片土地,立馬就知道弗蘭姆為什麼會選擇這裏作為前往中國的出發點。

國際刑警組織沒有在塞浦路斯境內設置分支機構,隻要不靠近位於海島南端的兩個英軍基地,沒有人會懷疑一輛從海岸開往拉納卡國際機場的冰淇淋車上載有三個全球通緝犯。

“這個國家是真正的自由國度!”一路通暢地來到拉納卡國際機場,笛卡爾感歎道。

一個售賣旅遊紀念品的小販坐在機場門口打盹兒,身上穿著花裏胡哨的衣褲,懷裏抱了一隻袋子。送百裏他們來機場的福克船長靠近過去踢了他一腳,他猛地驚跳起來。

“先生,買點什麼吧,瞧這手工製作的沙灘拖鞋,隻賣三塞鎊。”小販睡眼惺忪地吆喝道。

“弗蘭姆要的東西。”福克橫了他一眼。

小販頓時清醒不少,把懷裏的袋子遞給司機,接著快速收拾好簡陋的貨攤離開了。

笛卡爾從福克手裏接過袋子,往裏看了看,裏麵躺著三本護照和三張機票確認單。

“能確保我們登上飛機嗎?”笛卡爾疑問道,抬起眼睛發現一言不發的船長已經發動冰淇淋車,倒出機場停車帶。

“走吧。”秦瀾敦促道,眼下木已成舟,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我不喜歡哈爾德斯這個名字,”在機場大廳換機票時笛卡爾低聲對秦瀾說,“讓我想起塗在我臉上的傻乎乎的油脂。”

秦瀾沒作答,她把目光都放在身旁的百裏身上。

從下了弗蘭姆的漁船開始,他就顯得極其虛弱,本就算不上健壯的身軀這時單薄得像一根隨時都可能繃斷的細線,沒走多遠,脖頸後的發梢都浸滿了汗,秦瀾真擔心他會一頭栽倒在地上。

“百裏能處理好的,他曾經碰到過比眼前更糟的狀況,”笛卡爾看出了秦瀾的焦慮,拍拍她的肩,“我更擔心的是會不會有人識破我們的身份。”

“半年前我來過這裏,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拉納卡機場的安檢很鬆。”秦瀾心不在焉地回道,目光沒有從百裏身上移開。

她所言不假,富有的塞浦路斯能成為世界上犯罪率最低的國家之一,不是靠嚴格的管控。拉納卡機場的安檢員隻是用眼睛過一眼乘機人的證件,確定證件照片上的人和持證人一致就會放行,除了笛卡爾那隻裝電腦的皮包外,他們沒帶什麼行李,在安檢處的停留沒超過十分鍾。

“通過安檢了,真幸運。”走出安檢通道,笛卡爾拍著胸口說。

“百裏先生呢?”秦瀾忽然驚呼起來,引來不少路人的注目。

她身邊空無一人,回過頭就看見百裏定在安檢通道口,胸口快速起伏,每一口喘息都費了很大的勁兒。

提神藥劑的效用撐了幾個小時後,終於到了消散殆盡的邊緣,彌漫在身體每一個角落的疲倦感卷土重來。

秦瀾來到百裏身邊:“你還好嗎?”

百裏緊閉著眼,虛弱得說不出一個字,隻能擺擺手作為回答,秦瀾拿不準他是表示“不用擔心”還是“很不好”。

“我們先扶他找個地方坐一會兒吧。”跟過來的笛卡爾說,他終於意識到這一回的處境不是百裏能夠輕易應付的了的。

“鏡像催眠”結束後,潛意識內出現的末日災難幾乎摧毀了百裏的精神世界。在心理的影響下,他的身體也遭到嚴重的損傷,此時的百裏途儼然是一個身患重度癔症的病人——雖然從生理醫學角度上查不出任何物理或化學性傷害,但身體的每個部位都明明白白地出現了衰竭的跡象。如果不是靠藥物支撐,百裏早就昏倒在特裏斯坦的屍體前了。

他沒有時間停下來修理自己的精神和身體,從地中海飛到南京,算上經停轉機的時間至少得花費二十五個小時,等到達南京,七天時限就差不多要過去一半了,還剩下三個失蹤者生死未卜。

在候機大廳的座位上坐了很久,百裏漸漸調勻呼吸,才找到一絲說話的力氣。

“水,給我一點水。”他說,秦瀾和笛卡爾要靠得很近才能聽清。

接過笛卡爾遞來的飲用水,百裏仰起頭喝得一滴不剩,幹澀的嗓子仍然不見好轉,“鏡像催眠”使他嚴重脫水,現在他像一個在熱帶沙漠跋涉了十年的旅行者,每一個細胞都張大了嘴等待飲水。

“你撐得住嗎?”秦瀾關切地問。

“再給我些水就好。”百裏把杯子遞給笛卡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