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百裏向前跨出一步,“我和傑克約好的,飛機直接把我們送到那不勒斯,為什麼現在變成了中途換乘船隻?”
弗蘭姆的手槍槍口轉向百裏,他陰沉的表情分明是在警告百裏往後站,在一旁老實待著聽他說完,不要插嘴。
百裏放下了柯爾特手槍,他沒有後退,而是再上前一步,把胸膛抵在弗蘭姆的手槍上。
“告訴我,為什麼?”百裏那雙漆黑深邃的瞳孔牢牢地與弗蘭姆對視,一張臉冷如寒冰。
弗蘭姆的眼角抽動了一下,他從聯邦特種飛行中隊退役後就再沒有感受過這種逼人的氣勢,看來不能小瞧眼前這個看似文弱的男人,他和那些唯唯諾諾的偷渡客不一樣。
弗蘭姆手上的槍慢慢放下,朝身後偏了偏腦袋:“阿裏斯,你來告訴他們。”
那個金發男人快步跑過來,斜眼看著秦瀾道:“這也是為了你們的安全,我們在飛行中會向地麵航空站發送假信號,把我們偽裝成美國的官方飛機,”他指了指自己,“由我來操作,因為這很難,首先得……”
“少廢話!”弗蘭姆踢了他一腳。
“是是是,”阿裏斯捂著挨踢的屁股,“一般來說,中美洲那些小國家會準許我們從它們的領空通過,但這一招在歐洲就不好使了。就算你們不怕炮彈,我們還心疼鯊魚號呢,這可是我們最貴的飛機。”
百裏的眉頭皺起來,心裏暗罵一聲“該死”。傑克在電話裏可是打了一萬分的包票,保證能用飛機把他們直接送達目的地,現在卻告訴他們要乘船從直布羅陀前往那不勒斯,這意味著在路上至少得耗掉半天的時間。
“如果想撤單就快說,恕不退款。”弗蘭姆背過身,走向飛機駕駛室。
百裏看向笛卡爾和秦瀾,歉意地說:“我很抱歉,這趟歐洲的行程會很趕。”
笛卡爾拉緊掛在肩上的計算機皮包,和秦瀾一起咧嘴笑了。
“出發吧!”兩人齊聲說,不再管百裏說什麼,跟在弗蘭姆身後走進了機艙。笛卡爾邁進艙門時還不忘發出“哇”的一聲驚歎。
雖然藏在暗處的先知異常強大,但自己有兩個同心協力的同伴,這是目前最值得慶幸的優勢。
“要把所有人都平安帶回來。”百裏看著他們的背影自語道。
十分鍾後,鯊魚號協和飛機沿著地下跑道衝出臨海峭壁上的洞口,向西南方向飛去。
天文、地理雙重密碼指向的荒城,在遠方等待他們。
“學者們被藏在一座已經毀滅的荒城裏頭?我還是不明白,這個地方在哪兒?”笛卡爾扯著頭發,似乎想把腦袋扯清楚些。
這是兩小時前,地點還是斯坦福大學,秦瀾的私人工作室。
秦瀾盯著“土衛六”的屏幕已經有好一會兒了,那個新出現的雄性符號把答案拉得很近,隻差那麼一點兒,人類曆史上有哪一座城市的毀滅是因為……
“我知道這座荒城在哪裏。”秦瀾把眼睛移開,這時她才感覺眼球微微發酸。
笛卡爾的頭湊過來,滿懷期待地看著秦瀾。百裏默默地站在窗邊,背對他們。
難道他也想到了?秦瀾輕輕一笑,把腦子裏剛剛形成的推理說了出來。
按照凶手設計的密碼邏輯,莫先琳的屍體上所有謎團最後揭開來是一個地方:金的毀滅之城。他們也發現了,所謂的解密過程不過就是直白地還原——屍體被放置在毀滅“金州”的斷層起始處,費盡心思解開密碼的結果就是金的荒城,這麼看來就像解出一個已知的恒等式一樣,所有的工作都沒有意義。
但是換一個角度看,他們之前做的其實並不是解答,而是證明。
“證明?”笛卡爾更加困惑了。
“沒錯,就像證明幾何圖形全等一樣,先是已知某個事實是真的,然後我們用盡線索來證明這個事實是真的,”秦瀾回答道,“凶手給我們的挑戰就是要先證明,再破解。”
百裏的肩膀動了動。
笛卡爾問道:“可是,證明什麼呢?”
“證明其他失蹤學者被隱藏的地方,是一個已經被毀滅的城市,而且毀滅的原因跟行星的名字有關。”秦瀾輕敲屏幕上那個剛發現的符號,“有了被證明的基礎模式,我們麵對新的線索就可以直接套用了。”
百裏從窗前回過身,用玩笑的口吻道:“你真的是研究曆史的嗎?我看你應該是個數學家。”
秦瀾回以微笑,指著“”繼續說:“接下來就簡單多了,星盤上的新線索是雄性符號,這個符號在象征雄性的同時還是羅馬神話中戰神瑪爾斯的標誌,它的形狀就是瑪爾斯的長矛和盾牌疊放在一起。”
百裏平伸著右手,示意她說下去。
“和雌性符號一樣,雄性符號也有多重意義,在天文學上它象征著火星,而戰神瑪爾斯的名字——Mars,也被西方人用來命名火星。”秦瀾用手肘碰碰笛卡爾,“已經說到這份兒上了,可以推理出隱藏失蹤者的地方了吧?”
“火的毀滅之城?”笛卡爾不太敢確定地說道,“你說的是倫敦?”
“我一開始也想到了倫敦,”秦瀾道,“17世紀的倫敦大火災太有名了,像聖保羅大教堂這樣的著名建築都在大火中被燒毀,但是倫敦並沒有在那場火災中毀滅。相反,火災燒死了很多老鼠,解決了困擾英國人很久的黑死病問題。我們現在要找的,是因為火而在地球上消失的城市。”
笛卡爾張口結舌,看來他也想到了那個地方。
百裏替他說出了答案:“接下來我們要去的,是龐貝古城。”
一條簡訊提醒出現在手機屏幕上。
他機械地拿起手機,摁下喚醒按鍵,簡訊上隻有簡單的一句話:他們在前往荒城的路上。
“幹得好,亞瑟。”他疲憊地笑了,上揚的嘴角牽動著側臉上密布的皺紋,讓他看起來猙獰恐怖。
他抬起手腕,計時精準的勞力士手表告訴他那座城市現在是17點37分。
在那個遙遠的繁華廢墟裏,此刻應該是華燈初上的時候吧。
“還早。”他喃喃地道。
在時間走到5月27日的最後一秒鍾之前,他真心希望能見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