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是湖水瀲灩的光在視線裏蕩漾，在眼瞼的上方緩緩地波動著。夕照在地平線上漸行漸遠，黯淡下來的隻有餘光，但在水下熠熠生輝的眼眸還是一如既往地明亮。
“像是星辰一樣。”加奈由衷地讚美。
“如果我不是……”然而還沒有等到對方把話說完，記憶就被打斷了。後麵的回答是歎惋還是感謝都無從知曉。
2
握緊了手中的紙條，加奈若有所思地望向了在窗外朝著自己揮手示意的男生，顯然剛才飛落在自己桌子上的紙團出自他之手。是上個星期參加聯誼活動時認識的男生，名字叫做初辰，隔壁班的學生，據說他父親是瑞川中學的股東，所以在升學考試上沒有費什麼勁就進入了讓人羨慕不已的重點班。
“打開來看。”踮著腳朝自己做口型比劃著要加奈拆開來看的動作十分滑稽。比起同齡男生拖遝的外表，無論是眉眼還是穿著上都很清新的初辰也算是加奈喜歡的類型。
打開被手心的汗水沁得有些濕的紙團，略微傾斜的字跡，散發著原子筆的油墨味——“周末一起去郊遊吧。”後麵畫了似是而非的笑臉，被暈染得不成樣子。下麵附上了一行手機號碼，旁邊注明著有事聯係的字樣。
小心翼翼地躲開周圍投來的疑惑目光，衝著窗外的初辰做出了讚同的手勢。看到男生會意地點頭，然後跑向操場，加奈才從抽屜的角落裏摸出手機，將號碼存了進去。
“那個，我是加奈。”或者“是初辰嗎，我是加奈。”按亮在手機屏幕上又快速地刪掉，反複思忖怎樣說最妥當。猶豫不決的時候手機震動起來，唐沁的名字赫然跳動在來信顯示的位置上。
“沒有征得你的同意，我是不會隨便把你的電話告訴他的。”唐沁顯然是吃準了男生溫和的好脾氣，故意讓初辰出糗所以惡作劇了一把。
對於好友善於捉弄人的性格，加奈倒是不怎麼介意，比起自己寡言少語的性格，唐沁的率真確實為加奈拓寬了友人圈。甚至與自己無關的活動，都要被拖去湊湊熱鬧。
比如說認識初辰。再比如說這次的郊遊。
3
還沒從要穿什麼衣服帶些什麼零食的踟躕中擺脫，加奈就已經坐在了租來的中巴車上。因為暈車的緣故，她和唐沁調換了位置坐在了窗邊。隨著景色的飛退和過渡，加劇了暈眩的感覺，加奈於是閉起了眼睛靠在座椅上。
從城市一路開往郊外，落入視野的建築愈發稀疏，公路轉成土石阡陌，變得荒涼起來。後座幾個隔壁班的男生應景地講起了故事，無非是有關牛鬼蛇神的傳說，嚇得女生湊在一起，唐沁也抱緊了自己的胳膊。
“你們有沒有聽說過這段公路的傳聞啊？”壓低了聲音的詢問，挑起了眾人的胃口，坐在前排的幾個人也忍不住好奇地湊到了後麵去。
“這破地方連個名字都沒有，哪來的什麼傳聞。”有的人嗤之以鼻表示故事編造得太假不值得相信。“不要隨便拿其他地方的傳說來生搬硬套啦，一點都不可怕。”
“這條路上有迷路神哦。”一點也不在乎聽眾的質疑，反而振振有詞地繼續說了下去。“我爸的同事開車到這裏，車子莫名其妙就壞掉了。然後他走了好久都沒有找到大路，明明是按照原路返回的。”甚至舉出了自己身邊的例子來增加可信度。
“那不就和鬼打牆一樣。”一旁的女生擺擺手表示這種故事的情節很老套。
“才不是。迷路神是讓人走到一個現實裏不存在的地方，而不是將你困在一個範圍走不出去。也就是說即使你站在我身邊，我們也不會彼此看到。”
“嘖嘖。”不知是讚同還是感歎。故事的結局隨著突如其來的刹車不了了之。突兀的前傾讓加奈感到一陣惡心，剛才聽到的故事本身就讓人覺得不安，這樣一來，一車人更是慌亂了起來。
4
“不會是遇上什麼……”膽小的女生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怎麼可能啦，別說這種話。”不用睜開眼睛就能分辨出是唐沁響亮的聲音。“女生們坐著，男生和司機下去看看是怎麼回事。”坐懷不亂地指揮著，頗有學生會長的風範，除去唐沁愛戲弄人的性格，領導方麵繼承了身為警察的父親幹練的作風，擁有領導才能的唐沁當仁不讓地當上了學生會長。
聽到唐沁這麼說，加奈心中也就安慰下來，暈車帶來的不適感還沒有完全消除。隱隱約約地聽見初辰對唐沁說車子壓上了碎石，後輪的車胎爆了，今晚隻能在車上過夜，或者就地搭起帳篷。
不知過了多久，加奈從昏睡中醒來，額頭上一片冰涼。初辰取下敷在加奈額頭上的毛巾，用手指沾了一點清涼油塗在加奈的太陽穴上。這樣親近的動作，讓加奈不由地臉紅起來。
“如果知道你暈車這麼厲害的話，就該準備一點藥了。”男生有些歉意地直視著加奈，眼睛被殘餘的夕照映得熠熠生輝。加奈怔了一下，環顧空了的中巴，疑惑地問初辰：“其他的人呢？”
“附近有所廢棄的校舍，有一些空床，還有自來水管，雖然沒有電，但是比待在車裏要好，而且附近灌木很多，沒有搭帳篷的空地，所以大家都去了那裏。”初辰指著車窗外不遠的一幢建築解釋道。“唐沁說你看起來不舒服就先不叫你了，讓我留下來陪你。”
“唔。”頭痛確實緩解了過來，加奈於是跟著初辰下車，向著所謂校舍的方向走去。來時並沒有聽說附近有什麼建築，既然已經獲得了唐沁和初辰的肯定那就應該沒什麼問題了。
5
校舍的規模並不大，看來廢棄了很長時間，破爛的桌椅堆在門口，半吊著的牌匾已經鏽蝕得看不清上麵原本的內容了。
“喏，費了好大的勁才撬開的。”指著埋在雜草叢裏的鎖，初辰撇了撇嘴。“還好已經生鏽了，很容易就弄開了，不然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小心點，這裏有台階。”不由分說地拉起了加奈的手，一邊走一邊認真地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