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我倆的交談竟然一下子就那麼地融洽和諧,就像兩輪皎潔透明的月亮,互相照耀,照在彼此內心的最深處,兩個月字不就這樣構成了朋友的“朋”字嗎?朋友,你就是我的月亮。
今天是中秋節。
晚飯後我和丈夫帶著女兒去逛街,本來我是想早點到陽台上去賞月的。
走到巷口,我抬頭往上望去,隻見一方窄窄的天空,墨綠色,根本不見月亮的影子。
廣場上人聲鼎沸,有一塊場地還被人群圍了起來,丈夫擠進去看了一下說是打腰鼓的。旁邊是一家大酒店,燈光閃爍,月亮呢?更不見了,城裏的夜晚燈紅酒綠,哪能看見月亮?往回走時才看見兩幢高樓中間有一輪圓月,但看上去卻是那麼不真切,就像畫上去或者人工裝上去的。
走到家門口巷子轉彎處,忽見一地明亮的光,以為是路燈,這麼亮,轉過去一看才知是月光灑落一地清輝。月亮成了小巷的路燈,長明燈。
回家走到陽台上,一輪皎潔的圓月掛在東麵一望無際深藍色的夜空中,這才覺得真切。
坐在如水的月光裏,凝望夜色中的小城,影影綽綽中看見不遠處一幢醒目的樓房,是這個小城人民醫院的住院部,忽然想起一個朋友就在那裏上班,不知她此時是不是在那當夜班——還有遠處,更遠處乃至遙遠處的我的朋友們,此時此刻你們是否也在凝望這輪我們共同的圓月呢?哦,朋友,其實你不就是我的月亮嗎?
在中國傳統文化裏,月亮總是與思念連在一起的,中秋的圓月就更不用說了。在我心裏,朋友也總是與思念連在一起的。記得十三歲那年我從原來的鄉村中學轉到縣城中學讀書,告別原來朝夕相處了兩年的同學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孤獨寂寞中不時在夢中回到昔日的校園昔日的同學中去,我開始知道想家之外的思念滋味,也開始真正知道朋友二字的含義。為解思念之苦,我經常與昔日學友通信,他們的來信是我初三那年寂寞生活中的最大慰藉,這甚至讓有的老師感到驚奇和擔憂了:“小小年紀竟有這麼多的信?”從此,朋友在我心中占有特殊位置,就像這天上的明月,歌曲《明月千裏寄相思》那時就被我當作對朋友的思念。
皎潔的月光,向大地灑下一片清輝,清清的,淡淡的,就像我的朋友。多夢的年齡早已走過,那種強烈的思念現在已經不再擁有,但那份淡淡然而長久的牽掛卻始終在我心裏。“相見亦無言,不來常思君”,有的朋友多年不見,見麵時往往不知從何說起,甚至會相對無言。記得有次我為一個朋友的生日特地從外地趕到她家,她也特地請了半天假來陪我,我們並沒有說多少話,隻是靜靜地坐著,但那份親切溫馨感充滿了心間。記得安靜的我曾經常常在假期裏獨自一人趕幾十裏路,轉車還要走一大段路到一個朋友家小住,在那裏多半也是靜靜地坐在她的房間裏,看書或者交談,或者去大河邊靜靜地看落日,心裏卻感覺愜意而充實。平時雖然難得見麵但卻常常想起,陽光燦爛的日子或者雨打芭蕉的時候,都會突然在心裏泛起朋友的身影。那灑下淡淡清輝的月亮,它雖然不是自己發的光,但它卻用此照亮孤獨的人,剛剛參加工作的那幾年,鄉村的夜晚寧靜而寂寥,但隻要有月亮,看到那滿地的銀輝,我的心裏就會感到很踏實。同樣地,不論我是寂寞還是煩亂,想起朋友,我的心都會變得很寧靜,被瑣碎生活磨得麻木而僵硬的心也會變得有些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