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染青亂得像團麻,就算再怎麼努力掩飾,還是逃不過習進南銳利的眼。她甚至不敢看他,她隻要對望過去,就會被猜中心思,而在過去三年裏這種情形已經發生了不下數十次。
沒有人希望自己是透明的,可是她在習進南麵前偏偏無所遁形。她甚至有些不知所措,這種陌生的感覺緊緊包圍著她,聶染青無所適從。
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努力鎮定,但是天知道這種鎮定還能維持多久。姚蜜曾經一針見血地指出,聶染青你就是人前淑女,人後惡女,做不得虧心人,幹不來缺德事,你這輩子注定是做受的命。每次想起這段話,聶染青就會產生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姚蜜說得不錯,她隻懂防禦,不懂進攻,卻又連防禦都做得不夠完美。擱遊戲裏她就是天生被宰的命,擱職場裏她永遠也做不成老板。她若是貓科動物絕對是圈養的,若是食草動物也絕對是勉強及格。一切從開始就被算計,她卻在開始就注定了失敗。
聶染青咬著筷子,覺得此刻心尖的感覺堪比舌尖,生疼,卻又麻木。
習進南看著她,漆黑的眸子微微閃了閃,終於還是回答:“我的初戀是在初中。”
聶染青回神,反應過來,笑弧擴大了一些:“初一?初二?還是初三?”
習進南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手忽然再度伸過來,這次卻是將她嘴角的漬跡刮了去。
他收回手,取過紙巾擦幹淨,聲音不緊不慢:“我不告訴你。”
她的嘴角似乎還停留有他指末的溫度,微涼得如同甘洌的冰泉。習進南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明明手掌很瘦,卻很有力。他捉住她手腕的時候,她根本無法逃脫。他和聶染兮似乎有些相像,隻要他想,就沒有做不到。聶染青再次微微失神,麵前的這個人,她似乎從來不曾熟悉過,而他卻已經做了她三年的丈夫。
她從自己亂得不成樣子的思緒中拔出來,覺得有些尷尬。習進南說的話她甚至都沒有在意,她隻記得他剛剛的那個動作。這個動作很罕見,甚至在聶染青的記憶裏算是頭一遭。她眼神四處遊移,匆忙間甚至都不知自己做了什麼——她叫來服務生,打算要一瓶白酒。
習進南的臉色稍稍沉了下來,她的話音剛落,就聽到他淡淡地開口:“不準喝。”
他明明眉目沉穩,卻又不容妥協。這似乎就是他平時的模樣,淡然的,清冷的,雲淡風輕的,氣定神閑的,隨意而懶散的。他的話卻又是絕對的,一個“準”與“不準”,似乎都是由他說了算。
可是以這種語氣讓聶染青服從簡直不可能,她背對著服務生,撇撇嘴,和他對著唇語:“真小氣。”
習進南的嘴角微微抽了一下,反對卻依舊是反對,並且立刻見到成效,服務生望風使舵,笑著稍稍致意便離開,她的白酒連個影兒都沒見。
聶染青恨恨,把一根炸得酥脆的辣椒夾到盤子裏,她把它想象成某人,拿著筷子使勁地戳。
習進南一眼望穿,簡直啼笑皆非,想了想,還是解釋:“你已經吃了不少辣了,再喝白酒胃會受不了。”
聶染青“哼”了一聲,突然問:“你打過架麼。”
習進南這次回答得倒是幹脆,很快就點了頭,甚至自己供出了事件發生時間:“初二的時候
有一次甚至掛了彩。”
聶染青可一點兒都不同情。她覺得自己在這方麵倒是十分成熟,並且是早熟。她自小就覺得這種打架甚至是群架不但不能解決任何問題,還會像滾雪球一樣把麻煩越滾越大。不過她不讚同是一回事,看別人打架覺得過癮又是另外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