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猶豫了一下,垂下頭看著他睡衣上細長的帶子,啟聲問:“我一直想不通,你當時看上我哪點了,怎麼就這麼跟我結婚了呢?”
習進南一怔,笑著說:“我不知道。那你看上我哪一點了?”
聶染青鸚鵡學舌回答他,“那我也不知道。”想了想,接著說,“你長得再好看又不能當飯吃。”
他歪著頭想著辯駁的話:“但是賣相好能帶來經濟附加值。”
聶染青撲哧一聲笑出來,戳戳他的胳膊:“自戀吧你就。”
他依舊帶著淺淡的笑意,湊過來輕輕吻了下她的唇角,順手關了燈,說:“睡覺吧,很晚了。”
聶染青不得不說,習進南在家的表現有模有樣,好到無可挑剔。她第二天半夢半醒間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有些迷糊地睜眼,看到正在穿衣的習進南。他回頭也注意到她,笑了一下,伸出手把她本就淩亂的頭發揉得更亂,說:“再睡一會兒吧。”
聶染青重新閉上眼說:“祝習先生走好。”
習進南笑:“嗯,謝謝。也祝習太太睡好。”
但是聶染青這一醒就再也睡不著,在床上待了一會兒就起床。洗漱完畢去開門的時候,卻沒想到碰到了陸沛。
聶染青看著陸沛走過來,身形一頓便想回到臥室,卻被他叫住。聶染青猶豫了一下,還是停了下來。
兩人站在門口,情況有些尷尬。聶染青比他矮,此刻站在一起覺得氣勢都嫌低。陸沛不說話,她又痛恨拖延,索性直截了當地問:“你有什麼事?”
陸沛眉頭緊蹙,好像她自再見到他,他的眉頭一直不曾舒展。他的臉色也不大好,似乎很疲憊:“染青,我想和你好好談談。”
她心中一緊,問:“談什麼?”
“談談過去發生的一些事,還有以後會怎麼辦。”
“以後你會怎麼辦?”
他眉頭蹙得更深,深色的衣衫襯得人臉色更加蒼白,最後他緩了緩呼吸,像是下定了決心:“我會和染兮離婚,在兩個月內。”
聶染青愣了好半晌才回神,自嘲地笑了一聲,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她想了想,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隻好接著他的話題順下去:“是麼?”
他的回答很堅定:“是。”
“然後呢?你和聶染兮離婚以後還要怎麼辦?”
陸沛深深地看著她,像是一直能望進人的心裏:“我不知道,我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和習進南,你和習進南在一起,你過得好不好?”
聶染青回答得很快:“最起碼,我過得比我想象中要好。”
她的回答在陸沛的預料之內,但還是讓他心底發澀,過了好半晌他才說:“昨天染兮說的話可能有些偏激,我雖然不知道她說了什麼,但是大致我也能猜出來。我希望你能忘記,不要全信。”
聶染青的嘴角浮起嘲諷的笑:“你說要我忘記我就能忘記?你太高估我了,我沒那麼大神通。我不想再跟你說話了,我要下樓。”
她閃過他,走了幾步聽到他說:“對不起。”
聶染青的腳步沒有停頓:“你的‘對不起’說得太多了,一點兒都不值錢了。”
這番話耗盡了聶染青好不容易聚攢起來的力氣。
陸沛問她過得好不好。
她原來還曾和姚蜜開玩笑地討論,假如故人問你現在過得好不好或者是怎麼樣或者是你快樂嗎,你會怎麼回答。姚蜜說,如果是我,我會說這關你什麼事。本姑娘有你的時候覺得很歡樂,結果想不到離開你以後更歡樂。
當時聶染青涼涼地看著她,說,確實是姑娘,還是黃花的。
於是姚蜜撲上去使勁掐她的脖子。
想不到現在她竟然真的回答了這麼狗血的問題。聶染兮昨天說的話今天還在聶染青心中不停地回蕩複回蕩,她剛剛聽到陸沛說什麼都覺得希望渺茫。
他叫她“染兮”,聶染青痛恨這個稱謂。
她跟他似乎很早以前就沒有了未來。聶染青覺得心裏有點發疼,她使勁掐著自己,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晚飯的時候終於再次見到聶染兮。她換了衣服,化了淡妝,改了發型,手腕上戴著幽綠綠的鐲子,臉上帶著盈盈的微笑,眼神很幹淨,束手站在一邊,表情若無其事。
聶染青看著她銀牙暗咬,她昨天暈過去了,今天再不能輸給她。
人生就是一幕現場直播的舞台劇。她活了二十幾年,還能連最基本的演員素養都達不到?
切蛋糕的時候她和聶染兮麵對麵,聶染青切了第一刀,在把刀叉遞給聶染兮的時候,她想了想,還是將刀柄對準了自己,刀把遞給了她。
其實她很想直接扔過去。她單手撐著下巴看著聶染兮慢條斯理地切剩下的部分,無名指上的戒指光輝又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