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萱著地之時,已在數裏之外。她起身想要趕回去,但還未跨出一步,就一個趔趄摔倒在了地上。和樂香的餘毒因為方才的激動複又活躍起來,一陣陣地燎著身。難言的滾燙和無力,讓她又急又氣。她望著眼前那遮天蔽日的陰霾,捶著地罵道:“自以為是!你怎麼知道我幫不了你!你道行高又怎麼樣?難道就不會受傷不會死麼!混蛋!”
她罵著罵著,聲音漸漸低微下來。隻是一瞬的心疼,讓她幾乎要落下淚來。便在這時,胸口的某處忽然沁出一絲涼意,撫慰著全身的焦灼。她微驚,低頭望去,就見自己的衣襟之內,藏著隱約暗色。她探手入懷,竟取出了一麵小鏡子來。
隻見那鏡子通身墨黑,哪怕鏡麵之內也無半分明淨,混沌得什麼也映不出來。
“潛寂?”儀萱疑惑著,念出這兩個字來。
鏡子聞聲,如有所知,綻出了一點明光。
儀萱見狀,愈發怔忡。這鏡子的模樣的確與蒼寒的寶鏡“潛寂”極其相似,除卻大小,幾乎一般無二。但她也能感覺到,鏡中蘊含的法力天差地別,絕非同物。莫非是蒼寒在緊急之時,在潛寂寶鏡上取下了一塊,並且藉著那一掌,將這碎片留在了她身上?若然如此,這鏡子,便是救人的線索!
儀萱想到此處,心思一下子活絡起來。她握緊了鏡子,想要起身,卻無奈還是力不從心。她被自己的無能弄的有些焦躁,這時,忽有幾道身影飛來,翩然落在了她麵前。
“儀萱,你怎麼了?”為首的女子走上前來,關切問道。
儀萱一見來者,喜不自勝,喚道:“墨茗師姐。”
那被喚作“墨茗”的女子蹲下身來,伸手扶著儀萱,又問道:“你怎麼在這兒?蒼寒師兄和其他弟子呢?”
儀萱忙把妖魔突襲,蒼寒被俘的經過去繁就簡地說了一遍,又急切問道:“師父現在何處?”
“師父領著其他弟子還在探路。這穀中怕是施了障壁的法術,繞來繞去都找不到正路。”墨茗說完,對身後的兩個女子道,“思艾、夏薇,你們扶儀萱去療傷。蔓禮,菡煙,你們帶弟子去尋師兄下落。我和美菥去通知師父。”
墨茗話未說完,儀萱就急急打斷道:“我不療傷,讓我跟你們一起行動!”她說著,將掌中的寶鏡遞上,“這是師兄留下的,定能引我們找到路徑!”
墨茗看了看那麵鏡子,稍作思忖,點了頭。
……
卻說夜蛭回到分舵之後,便將蒼寒交與手下關押,自己則踱步到了芳青住的院中。
剛進院門,就見一眾婢兒都在院內嬉戲玩鬧。他輕輕咳了一聲,道:“怎麼都在玩兒?囑咐你們的事呢?”
眾婢兒聽得此話,又見是夜蛭,紛紛停了嬉笑,恭謹地迎了上來。
一名婢兒開口,回道:“夜蛭大人,我們有好好地盯著小景他們呢。不過,方才那位哥哥他……”她說到這裏,掩嘴而笑,好一會兒才又道,“他要與小景歡好,特地起了障壁,遮著不給我們看呢。”
此話一出,其他的婢兒也都竊笑起來。
“還有此事?”夜蛭道,“我倒是不信。眼見為實才好。”他說著,徑直走到房前,也不招呼,一掌震開了房門。
房內,方才婢兒們所說的障壁早已解除,唯有熱水蒸騰出朦朦霧氣,如煙似紗,隱著旖旎溫情。夜蛭尚未進屋,就聽得一聲歎息。
屋內的寂靜幽暗,讓霖川的聲音有些飄渺:“夜蛭大人也太不客氣了點……”
夜蛭聞言,輕輕一笑,若無其事地走上前去,道:“誤會了。我是聽婢兒們說,屋內遲遲沒有動靜,怕是你初次作法,傷了內息,恐有意外罷了。”
說話之間,他已到床前。而後,老練如他,也被眼前所見微微震驚。
床帳之內,霖川擁著芳青半靠在枕上。衣衫鞋襪,早已盡褪。肌膚熨貼,全無阻隔。許是方才沐浴之故,兩人的發絲都還濕著,肌膚之上,水珠晶瑩,綴出春/情。
夜蛭回過神來,笑道:“這是……”
他話說一半,就被霖川打斷:“噓……別吵醒我師父。”霖川說著,輕輕起了身,小心地扶芳青躺下,替她蓋上被子。待細心地掖好被角,他輕悄地下了床,穿上了衣裳。一切完畢,他示意了一下夜蛭,舉步走了出去。
房外,天空一片陰鬱,空氣厚重,水汽微微,似是雨兆。霖川靜靜看著天,久久沉默。
夜蛭等了片刻,開口道:“我該說恭喜麼?”
霖川聽他如此說,轉頭輕輕一笑,道:“還要多謝夜蛭大人成全。”
“好說。”夜蛭笑著歎了一聲,“方才魯莽,真是罪過。我就不打擾了。”
見夜蛭要走,霖川開口,道:“夜蛭大人留步。”
夜蛭依言停下,問道:“有事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