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童正要答話,卻見半指江臨走到他麵前,試了試夜初九的脈搏。
“他現在真的是氣若遊絲,沒想到心髒已碎,竟然還能靠著一口氣撐到現在,實屬奇事。”江臨歎道。
“你確定可以救他?”牧童看向江臨。
江臨微微頷首。
牧童抱起夜初九,把他交到江臨手中。
正在這時,牧須突然走出人群,用手一指牧童。
“毫無分寸的小子,你身為這琅華城的少主,竟然敢不顧這琅華城的顏麵,要做這半指家的奴隸嗎?”
其他人聞言也紛紛指責牧童不負責任,辜負城主當年力排眾議選擇牧童作為琅華城未來繼承人的首選。
牧童看著眾人,自己若是為了夜初九從此跟半指家簽訂契約,便等同於向天下人宣布琅華城未來的主人要向半指家族俯首稱臣,這是前所未有的奇恥大辱!
牧童深深覺得愧疚,一邊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一邊是自己血濃於水的族人,而且自己的身份特殊,家族一直以來視為比生命還重要的榮譽和麵子,就這麼毀於自己手中,實在是萬死莫贖。
牧童陷入進退維穀的境地,看看江臨又看看城主。
“這哪裏還是你們的少主,他剛才分明是在偷盜你們的《奇醫錄》,觸犯了你們族中的規矩,這等賊盜之事,你們還一口一個少主地叫著,這琅華城的人可真是寬厚,在下實在是自愧不如。”
江臨邊說便向琅華城的族人們拱手作揖。
牧須忍不住就要衝上去打江臨,這小子笑裏藏刀的功夫太過明顯,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們之所以忍著,全是因為城主在。
城主手一翻,《奇醫錄》已拿在手中,他兀自翻開,江臨探頭一看,這《奇醫錄》竟是空白,一字未著,心中暗暗稱奇。
“牧童,這《奇醫錄》之所以神奇,是因為隻有有緣之人才能看懂其中奧妙,內中並無起死回生之法,你就算拿走也無用處。如今,你確已觸犯了這城中規矩,按照族規須受懲戒。”
牧童看看城主,又摸了摸夜初九的脈搏,他眼看隻有半口氣了。
牧童看向江臨,“你確實能救我朋友嗎?”
“半指家從未有過半句虛言。”江臨正色道。
牧童盯著江臨的眼睛,看著他說完這句話,突然“噗通”跪在族人麵前,“砰砰砰”磕了數個響頭,直把頭磕破大塊,血流不止。
“我牧童今日壞了琅華城的規矩,是為不忠,盜取鎮族之寶,是為不孝,為私人目的跟族人刀兵相向,是為不仁,眼下又要叛離琅華城,是為不義。作為一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我甘願遭受任何懲罰。今日,便將這琅華城賦予我的神兵“七情鞭”還於城主,願受“七情鞭”抽筋扒皮之苦,隻求各位長輩念及牧童多年甘願守古墓之情誼,能夠讓我看到我朋友性命得救,如此,牧童便心懷感激,拜謝長輩們。”
牧童說得懇切,之前指責牧童的人也都紛紛噤聲。而且更令他們吃驚的是,這“七情鞭”是天下人都想得到的神器,牧童未到“弱兵禮”的年紀,緣何會手握神兵呢?
這都是城主念在牧童守兵器塚的苦勞,將牧童父親留下的“七情鞭”直接傳給他的,目的是為讓他危急之時能夠自保,而牧童拿到這“七情鞭”甚至從未用過,這便歸還給城主了,這無異於在說連父親都背叛了。
江臨也甚是詫異,不知這牧童為何對夜初九如此情深意重,要知道歸還“七情鞭”便是宣布自願離開琅華城,而受抽筋扒皮之刑便是割斷了跟琅華城一切的關聯,等同於死後重生,江臨沒想到這看起來瘦弱的少年竟連這等離經叛道之事都敢,不知這夜初九到底是何等人物。
城主被牧童的這一行為氣得發抖,他的手顫了兩顫,拿起“七情鞭”高高揚起,狠狠地抽在牧童身上,牧童每挨一下,身上便多一處皮開肉綻,牧童忍住沒有哀求,連呻吟都咬著牙吞進肚子裏,七鞭下來,身上已經沒有一處好地方,手臂已能看到白骨,可見七情鞭的威力。
城主看著血肉模糊的牧童,隻說“琅華城自此沒有牧童其人,琅華城自今日起便與你沒有半點瓜葛。你走吧……”
牧童沒有清清楚楚城主說了什麼,他的意識已經漸漸模糊,恍惚中好似聽到父親呼喚自己的名字。而牧童滿臉血跡,分明看到父親就在眼前,他卻從自己身邊走過,仿佛沒看到自己一樣。牧童高聲呼喚“父親”,可是父親卻充耳不聞,徑直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