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皇貴妃的權勢(2 / 3)

跪在簾子外麵繼續繡花的曹玉嘉不知道會不會聽到吐血。

一樣的入值的福晉,待遇就天差地別到如此地步。

佳欣捧在手心裏含在嘴裏地安頓下來佳妍之後,回頭就召來了小鹿和小純。詢問了半日關於佳妍在十三阿哥府的起居等事,確定瓜爾佳氏不敢有所逾越之後,才算放下心來。

晚上,和佳妍一起吃飯,看著她吃藥,把她拎到床上逼著她睡下,怕她悶再安排了個宮女專門過去給她念小說話本講故事什麼的。處理完這一堆,佳欣才回到自己房中歇下。

一覺睡到大天亮,第二日起來,梳妝,打扮,聽人彙報昨夜皇上又召了陳貴人侍寢,聽小窗小鏡說這幾日要處理的事務,順便吃早餐,乳腐塗在小饅頭上,香噴噴的大米粥。吃飽喝足了,佳欣終於想起了某事來。

“昨兒那個蜜蜂,怎麼還沒繡完?”

“回主子,平郡王福晉還在那兒繡呢。昨兒晚上憋不住要去茅房,奴婢許她去了一回,又要吃的,奴婢沒敢給。這會子好像在那兒邊哭邊繡,還差半麵多呢。”

“繡得這麼慢啊?至於麼,同本宮說一聲,就拿回去多繡幾日也無妨的,真是。”佳欣假惺惺地裝好人。“哭什麼哭呀,這哀怨之氣沾染上了繡品,還能看麼?叫她不用繡了,扔了吧。”

“是——那平郡王福晉?”

“趕緊吃點東西,回去休息吧。”

小窗去傳旨,傳完旨意回來稟告,曹玉嘉不走,堅持要進來謝恩。

“謝就謝唄。”佳欣慵懶地點頭。

然後就是很爽地看著曹玉嘉沒人扶,自己拖著跪了半天一夜的腿腳咬牙挪動著,走到佳欣跟前,俯倒在了地上。“奴婢叩見皇貴主兒。”

佳欣微歎了口氣。“好好的一個福晉,怎麼弄得頭發也亂了,衣衫也不整齊,行止也沒儀態了,繡個花也繡不好。看來本宮把你從江南帶來,許給納爾蘇,實在是許錯了。”

曹玉嘉咬牙,忽然大哭起來。“求主子賜死奴婢,奴婢實在無顏再伺候郡王……”

“好端端的,作天作地,求生求死的,這點子苦就受不得了麼?”佳欣擺出冷臉。“果然是大小姐脾性啊。”

曹玉嘉似乎知道自己無論說什麼,都換不來佳欣的好臉色,幹脆咬牙不言,在地上頻頻磕頭,磕到額前帶血佳欣才喝止了她。“你要挾本宮麼?”

“玉嘉不敢。玉嘉隻是……隻是惶恐,不知所措。”

“沒什麼可不知所措的。”佳欣淡淡教訓,“為人至緊要是本分,隻要你本本份份的做人,做福晉,知道忠孝貞烈,能夠恩怨分明,誰也不能拿你怎麼樣。”

曹玉嘉顯然已經心知肚明是哪方麵壞了事,又狠狠磕了三個頭。“玉嘉知錯了,玉嘉隻恨自己愚鈍,伺候不好主子娘娘。玉嘉今日的一切都是主子娘娘給的,玉嘉生是娘娘的人,死是娘娘的鬼……”她哭得涕淚交流。

佳欣無奈地搖頭。“傻姑娘。你我都是一樣,生是愛新覺羅的人,死是愛新覺羅的鬼才對。女子所謂三從四德,你在家伺候父母,出嫁就一心一意伺候你男人,跟本宮並沒有什麼關係。”她頓了頓,又放柔聲音。“你在家時候縱然有什麼不快意的,總算也是個主子小姐,有什麼,沒什麼,什麼好,什麼不好,都沒什麼大妨礙,跟過家家似的。現今嫁了人,來了京城,什麼都不一樣了,一言一行弄得好是殺身之禍,弄不好就是禍延親族!今日本宮教訓你,是為了你好。若是換個人,你現今連哭也沒地方去哭了。好了,跪安吧。回去替本宮好好繡些好樣子出來。”

又拍又打又拉攏,佳欣看著曹玉嘉被人扶出去的背影,還是甚為滿足的。

卻聽嘻嘻一笑,佳妍轉了入來。

“哎——你起這麼早幹嘛?小鹿小純,扶著點。”

“沒事。”佳妍摸索著入座之後,便揮揮手,“你們兩個下去吧。”

“睡得還習慣不?”佳欣噓寒問暖。

“好得很呢——姐,剛才我聽見你教訓她了。”佳妍頭略微側了側,似在聽周圍有無閑人。“這姑娘是在江寧的時候見著什麼不該見的了吧?”

好聰明的佳妍。佳欣麵上一紅。“其實沒有什麼,我們……不過是,看月亮而已。”

“那他看月亮的時候有沒有管你叫小甜甜?”

一句話逗笑了兩人。

“姐,”佳妍忽然悠悠輕歎。“你跟以前不一樣了好多呢。”

“是嗎?”佳欣有點尷尬地笑。

“恩……我一開始覺得你挺狠的,不過最後聽到一句話,覺得很有道理——若是換個人,那姑娘現今恐怕是連哭都沒地方哭了。”

佳欣一怔,眼神有些惆悵。“恐怕吧……我沒你想象得那麼好。我已經暗中派人動手了,她姑姑,就是出宮往江寧去的曹嬤嬤,今兒晚上怕是渡不過長江了。小妍,我手上的血,比你想象中要多,我的私心,也比你想象中要重。”

“有什麼關係。”佳妍晏晏笑談,“我也殺過人。去年府裏有個偷東西的,是馨芳娘家的長工,被我下令亂棍打死了。”

“啊——”三言兩語,佳欣便聽出來其中的複雜,但她閉口不去問。“鐵律治家,沒什麼不好的。”

“姐姐也是鐵律治宮啊。我大概算是明白了——姐,還有件事情,你要當心。”

“什麼?”

“我雖然看不見人間,卻仍舊能通過心眼看見幽冥。近日不知道為何,京師的妖魔鬼怪似乎被一股力量統籌了起來,井井有條,和從前的一團亂麻大不相同了呢。”

佳欣皺眉,“許是林默湄伏法,小青慘敗,所以那些東西都收斂了吧?”

“沒那麼簡單……總之,姐姐你要小心。”

佳欣用力點頭答應。

她不會再像上次那樣忽略佳妍這邊的情報信息了。明日就托胤禵去懷清那裏查問。

(3)

夏日炎炎。

五月底——相當於陽曆六月底的天氣,竟然如此之熱。

佳欣懶洋洋地不想做事,混吃等死地賴了一天之後,正懨懨吃晚飯,卻意外地等來了侯慧春侯公公——康熙翻了佳欣的牌子。

不是吧,過年啊還是過節?

佳欣叫人拿銀票打賞。“我去還是皇上來?皇上在哪宮用的晚膳?”

“回皇貴主兒,皇上在禦書房獨個兒用的晚膳,用了一大碗雞湯兩碟子小菜兩碗米飯。皇上說,看完幾個折子就過來景仁宮。”

佳欣撇了撇嘴,“今兒陳貴人身上不爽?”

那個陳貴人近來風頭很勁,直有超越高婉兒而寵擅專房之勢。這位小妹妹人不錯,也算聰明有趣,最重要的是真的真的很善解人意,令得佳欣頗為釋然——自己要是康熙,也喜歡在疲憊了一天之餘,對著這朵解語花放鬆放鬆。看在MM是個好人份上,佳欣也不好意思去欺負人家。高婉兒倒是有點不忿刺探過幾回,結果被柔柔處理了回來,帶著點結交的意思,也無話可說。

“回娘娘,”侯慧春跟佳欣熟得要死,幾乎是佳欣在康熙身邊的半個眼目。“陳主子昨兒犯了漲氣病,嘔吐三次,以為是有了身孕,結果查實沒有——皇上那時候就在她的嫣紅閣裏,鬧了個大紅臉,今兒就假托病了,不好意思見皇上。”

佳欣微微一笑。

陳氏受寵也有幾月了,可惜不是每個人都像高婉兒那樣生育功能強勁的。“沒事,這有什麼。小鏡,明兒趙太醫來送研磨好的丹參,你分裝出一半來讓他順便送去嫣紅閣,給陳主子也配幾付補氣益血的方子。”

“著。”小鏡答應著,一麵眼神不停地指揮下人鋪床準備例行接駕。

“皇貴主兒真是一等一的寬仁賢德!”侯公公拿著大麵值的銀票喜笑顏開地告辭去了——反正是國家的錢,康熙的錢,佳欣花著不心疼。

望著侯公公遠去的背影,小窗忽然若有所思地歎了口氣。

“怎麼了?”佳欣抬了抬眉毛。

“主子,奴婢發現您越來越像一個人了。”

“難道我從前像鬼?”佳欣知道她說的是像“某一個人”之義,卻偏跟她玩。

“哎呀,主子!”小窗在那邊撒嬌,小鏡在邊上沉下臉,“主子就是主子,怎麼會像誰,又不像誰呢?你少胡說八道啦,還不跟我一起去取丹參?”

小窗啊了一聲,才知道小鏡在提醒自己少說為妙。但佳欣如何容她敷衍?“好丫頭,本宮究竟像誰?若不從實招來,小心我治你欺君之罪哦!”

她雖然半開玩笑,但小窗卻嚇得跪了下來。“主子,奴婢……隻是隨口一說罷了……”

佳欣彎腰,盯準她的眼神。“究竟像誰嘛,說吧。”

小窗咬著下唇,楚楚可憐地撲閃著一雙明眸,閃了半天,看佳欣毫無放過自己的意思,隻好一橫心,斂容垂眸。“主子越來越像金老板了。”

佳欣一愣。

片刻之後五味雜陳地笑了笑。“原來如此……去拿丹參吧。”

這種評價……應該還算是好事吧?其實在做很多事情的時候,佳欣心裏是清楚自己有意無意對於金風竹的模仿的。但她明白,自己心中有私,所以永遠隻得形類,而不能神似。

說不定真有一天,可以放下私情,心係大愛?——算了吧。想到幾百年後的波瀾壯闊,佳欣便有點興味索然。也許這便是知曉曆史的最大悲劇所在。

沒等多久,康熙便駕臨了景仁宮。

佳欣現在連梳洗用心也懶得,直接以平時的樣子接駕,康熙也懶得理她,直接屏退左右,打著嗬欠上床,半躺下來眯著眼睛喝床上小幾上早準備好的冰飲。

佳欣有一搭沒一搭地給老爺子捏捏腰捶捶背,心情不知道為何忽然舒展開來,竟笑出了聲來。

“笑什麼?”康熙抬眼。

“笑臣妾和皇上,好似一對老夫老妻。”佳欣老實答道。

康熙也笑了。“最近宮務很好,朕見著也舒服清爽許多,你功不可沒。”

“沒有上兩個月的雞飛狗跳,哪來此刻的安靜。”佳欣沒好氣的說。

“上次貴妃在朕宮裏哭諫時,朕可替你擋了許多。”

“臣妾知道呢,臣妾謝主隆恩!”

“你唱戲呢?來,把衣裳脫了,到朕懷裏來。”

“熱呢。”佳欣邊抱怨邊乖乖除衣,“一個人歪著就夠熱了,何況兩個人。”

“湘妃席又不用,又怨熱?”

“趙太醫不讓用,說我容易腹瀉,還是要捂著點。”

“這是老成之諫,要聽。”

“皇上今兒個好和藹。”

“平日裏伴君如伴虎麼?”

“不是伴虎,是伴龍。龍飛九天,要努力學習飛翔,才能追上。”佳欣把臉貼在康熙的胸膛上——五年了,這個如天神一樣的男人也老了。五十歲到五十五歲,幾乎是跨越了中年同老年。他的肌肉皮膚還是緊致,但卻有奇怪的,難以抗拒的衰老的感覺,從他整個人身上散發出來。

他最好的黃金年華,已經徹底地過去了。

“做朕的鳳凰,陪朕一起飛。”康熙輕輕地答,摟緊了佳欣。

“……為什麼呢。好像一場夢一樣,忽然就居住在高處了。皇上,一直想問你,為什麼呢?”佳欣喃喃答。

“也許是因為,朕不信命。”

“命?”

“過來……騎到朕身上。”康熙大手有力地托在佳欣的雙股上。一時之間,迷蒙而傷感的氣氛被性的狂野所取代。

但佳欣眸底的冷靜,看見了康熙眸底的冷淡。

生理上的配合,抵不過心中他想。

忽然之間,佳欣興起了荒誕的念頭:為什麼自己沒有能夠在康熙三十年之前穿越而來,在這個男人最好的歲月裏,代替敏妃,成為他靈魂深處的伴侶呢?

應該要比現在的任何一個選擇都更歡快,也更無悔吧。

腦海裏翻騰出胤祥的模樣……胤祥是多麼的不完美。

但是現在,胤祥卻已經成為她鐫刻在心尖的一顆痣——佳欣想起來,有天晚上她做夢,夢見了自己要出國留學,胤祥在機場送她,叫她別哭。醒過來以後,眼淚竟不能止,那種真切的離別感覺,幾乎令人肝腸寸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