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們都沒有說話,仿佛都在認真的享受著這份美食,這份燭光晚餐。
隻是,她會看他,他在看她。
在燭光中,她會走神,他會深目。
主餐碟裏,幹幹淨淨,她抬眼看向他,眉眼彎彎,酒窩突顯,他的眉目,就在那一瞬舒展而開。
她拿起紅酒,微舉,他亦拿起,一個相碰的動作,她微抿一口,“子睿,你說我們在一起,會幸福嗎?”
沐子睿端著酒杯的手一頓,醇香紅酒,未能入口,他拿開,“會。”
她再度彎起了眼角,拿起餐巾,輕輕的擦拭著嘴,整個動作,矜貴而典雅,這樣的氣息,和某人很像。
緩緩的,在放下餐巾時,她站起。
他的外套還在她肩,她甚至已經是穿上,而不是披著。
他的外套,於她而言,還是過於寬大。
她走至他的跟前,伸出手,“介於你的回答,沐太太很是高興,所以想請萬尊的沐總,跳一隻舞。”
沐太太……
沐總?
多麼合拍的稱呼,此時落進他耳膜,卻總覺很是生硬,他眉梢微動,並未站起,“你叫我什麼?”
聶尹蕊唇瓣一勾,“沐總,這沐太太當然要沐總來配。”
沐子睿點點頭,“可是,我不喜歡你這樣稱呼我……”他說著一頓,站起,手抬起,置於她掌心上空,卻不落下。
“叫一聲老公。”
老公?
聶尹蕊心下一緊,抓住裙擺的手指,也不自覺撰緊。
突然她重哼一聲,“不跳拉倒,逗我玩兒呢……”說著,一個轉身,卻又立刻被某人給撈回。
“逗你玩兒?我怎麼覺得你是在逗我玩兒。”沐子睿攬著她的腰,四目相對,輕聲道。
聶尹蕊瞪了一眼,“我一個女的,邀請你跳舞,手都伸出那麼久了,你居然將手放在上空,就是不落下,這是羞辱,羞辱,知道嗎?”
沐子睿:“……”
他不過就是想聽她叫他一聲老公,而不是語氣生硬的沐總,怎麼就成他羞辱她了?
這事實扭曲的。
羞辱?
她是沒見過,其他女人在晚宴上,給他伸手時,他那冷漠的舉動,或是隻限於皮肉的笑。
看著她緊繃的小臉,那微揚下巴的理直氣壯,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朝一旁空地走去。
“幹嘛?”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聶尹蕊一怔。
“跳舞,還能幹嘛,還是……你想幹嘛?”沐子睿一個回轉,嘴角漫不經心的牽起,一抹不明意味的笑。
聶尹蕊眼瞼輕垂,看上起,像是因為他的話,而生出的一種嬌羞,其實那是惆悵的掩蓋。
此時此刻,她突然有點希望,沐子睿不接受她的邀請。
他的右手抓起了她的左手,掌心相握,他的左手拉過她的右手,落到他的肩上,而自己的手則搭到她的腰肩。
小提琴,已換了一首樂章,是輕柔的交際舞曲。
“嗯……”一聲悶哼。
“對不起。”是聶尹蕊有些驚慌的聲音。
“嗯……”又是一聲。
“啊,對不起……”
沐子睿眉頭蹙,抿著的唇瓣,帶著濃濃的不悅,聶尹蕊自是看見。
“是不是很疼?”
“嗯。”沐子睿答的相當誠懇,在她微嘟的唇瓣下,他再度開口:“不過,比起這個,我更不想聽見對不起。”
他將她的左手也放到他的肩上,而他的右手,也落到了她的腰間,那是相擁的舞姿。
“聽著音樂,慢慢跟著我的步伐。”他說著,唇瓣湊到她耳廓,“要是再踩到我,就用親吻代替對不起。”
聶尹蕊:“……”
夜風輕起,竄動了燭火。
她放遠了視線,那裏夜空浩瀚,沒有了明月,更像一個無底的黑洞,能吞噬人心,她長睫輕顫。
瞳孔,在這燭火的光影裏,漸漸暗沉,最終釀成漆黑,掩進眸底,蔓延成讓人看不懂的情緒。
她的手,緩緩移進衣兜,沐子睿的外套,但是她知道,必定會穿在她的身上,夜風總是微涼。
起身前,她手包裏的東西,已被她移進衣兜。
“老公。”
她輕輕一聲,沐子睿的背脊卻是一僵,她以為他必定會一把推開她,但是他沒有,反而將她深深箍進身體。
“蕊蕊,我愛你。”
針筒落地,擲地無聲。
“所以……我從來沒有,你呢?”沐子睿的聲音在變的虛弱。
而她已雙目呆滯,心像被什麼碾過,痛的麻木。
“你後悔過遇見我嗎?”那天,她在雨巷裏的問話飄進耳裏。
“沒有。”
“從來沒有。”
這是他的回答。
而她,並沒有回答他的那句,“你後悔遇見我了嗎?”
沐子睿慢慢滑下。
她,呆滯的像個木偶。
他的那句問話,還在她耳邊縈繞,聲音越來越空靈,在他墜地時,她眼瞼垂下,迎上的是他的深眸,正緩緩閉上。
淚,終究滑落。
“啊……”驚聲的尖叫,是舍棄了小提琴向外跑去的小提琴師們。
很快,她聽見了腳步聲,不多,但卻焦急。
“你對他做了什麼?”一個熟悉的女聲,帶著質問,在她身側響起。
她看著她,很快蹲在他身旁,伸手輕撫他的臉,“沐沐?沐沐,你醒醒,你怎麼了,你別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