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還在嘴邊,便被沐憶軒出聲打斷:“我不要,不要吃你吃過的。”
許承至回眼看向沐憶軒,有一種想翻白眼的感覺,卻還是壓製著,“吃過?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吃過?”
沐憶軒手遮住一隻眼睛,小嘴一掀,就要開口,卻被聶尹蕊捷足先登的張嘴,將孩子的話生生遏止在唇邊。
“好啦,你們一大一小……反正我也突然想吃點,再去下點麵,很快就好。”說著轉身,但又立馬轉回:“你們倆別給我把房子掀了。”
說完,這才向廚房走去。
許承至低頭,挑起一撮麵,放進嘴裏,為了把戲演的逼真,他真的每晚都沒有去吃飯,現在這個點,真的是餓了。
“叔叔?叔叔?”沐憶軒趴在桌上,雙手捧著小臉。
許承至依舊低頭夾起麵,完全沒有要抬起的意思,但喉頭浮動,還是溢出了一聲回答:“嗯。”
“叔叔,你很窮嗎?”沐憶軒歪著腦袋。
聞言,許承至最終還是抬起了頭,望著那張孩童天真,純白爛漫的臉,沉吟片刻,開口:“目前來看,是這樣的。”
沐憶軒蹙眉,臉上浮起與年齡並不適合的沉思,過了一會兒,他退坐到椅子上,放下腿,滑下凳子,向房間跑去。
許承至想阻止,但已經來不及。
沒過一會兒,沐憶軒便折了回來,手上捏著一團東西,晃眼看見是紅色,她手肘撐著椅子,小腿一抬,蹭了上去。
在凳子上站好的沐憶軒,還不忘瞄著眼,向廚房的方向望了望。
然後轉身,背對著許承至,掰開自己的小手指頭,將手裏的東西,抽出一張,轉身,放到許承至的麵前,“叔叔,這個給你。”
許承至將麵條全部吸進,雖然他一直吃著麵,但是餘光卻一直攏在小家夥身上,看著麵前的紅鈔,眼裏泛起複雜。
一個小屁孩兒給他錢?
在問他是不是很窮之後……
許承至望著紅鈔,正處於發呆,另一張紅鈔又落到了他的麵前,“這張也給你,我沒有了。”
小家夥說著將小手藏於身後,“喏,給你吃晚飯的,以後你就別老是到這裏來吃晚飯了,老師說男女有別。”
許承至看著那一臉認真的小臉,伸手拿起紅鈔,唇角淺勾,“老師說的?”
“對啊!”沐憶軒回答著,偷偷的將伸手撰緊的小手,移動至身側,滑進褲兜裏,當再度拿出時,手心空空。
然而這一係列在孩子眼裏偷偷的動作,卻全數落進許承至眸底,他緊鎖起眉頭,故作糾結道:“可是這個錢,吃一頓都不夠,怎麼辦?”
許承至說完,眼裏劃過一絲狡黠,桃花眼尾輕挑,嘴角噙出一抹淡淡的笑,在孩子抬眼時,消失無蹤。
小屁孩兒手還貼著褲兜,揪起的小眉頭,呈現出一種肉疼,驀地,他像是做了一個很大的決定,小手伸進褲兜,將一把褶皺的紅鈔放到許承至麵前。
“我真的就這麼多,沒有了。”說著還將褲兜裏的布料翻了出來,以示證明。
許承至,看著桌上褶皺的紅鈔,一共三團,也就是三張,加上剛剛的兩張,一共五張。
許承至沉吟了十幾秒,嘴角那似有若無的笑意也隨之飄散,眸光嚴肅了幾分,開口:“你就這麼不希望我來這裏吃飯?”
……
清晨。
天還未完全明亮,甚至還有些偏黑,牆壁上的鍾擺左右搖晃,時針和分針形成九十度夾角。
6:45。
廚房裏的燈光,從敞開的門裏折射出,將客廳裏的明亮度提高了幾分,陳設的家具以及擺放物件都清晰可見。
廚房的灶台上火苗竄著,敞開蓋子的鍋裏,米粒正在翻滾,已經隱約能聞到一些飯香,一邊的碗裏,四個雞蛋打出,隻是還未攪拌。
洗手間裏響起了嘩嘩的水流聲,聶尹蕊半眯著眼,刷著牙,整個人都還顯得有些飄忽,伸手測了測水溫,終於已經溫熱。
她拿出洗漱杯,接了熱水,仰頭喝下然後吐出,清洗了牙刷然後放好。
這帶孩子真是不容易。
她幾度想哭,可是一想起起床時,看著身邊摟著她的胖乎乎小手,以及熟睡的小臉,整顆心便變的柔軟,而且溢出絲絲幸福。
難道這就是痛並快樂著?
捧水澆到臉上,突覺清醒了幾分,拿起洗麵奶,開始了每日的清潔,待洗漱完畢,本應回到臥室洗手間擦臉的她,卻隻能折回廚房。
今天下班,得把護膚品拿到外麵的洗手間裏來。
這貌似是她二十六年來,第一次工作日,犧牲睡覺時間,早上起來做早飯,還是大冬天,她突然都有點被自己感動。
推開洗手間的門,客廳裏明亮了好幾分,天在漸漸變白,雖然此時還是很灰,她已來不及欣賞,直接轉身去了廚房。
翻滾的米粒,已經漸漸變的濃稠,她看了一眼,便拿起旁邊的雞蛋碗開始攪拌。
頭頂,橘黃色的燈光灑下,勾勒出她精致的麵部輪廓,氤氳的更加柔和,隨意綁在後腦勺的發絲,垂下幾捋,平添了幾分韻味。
顯得溫柔賢淑。
牆上的鍾擺,分針已經走了180°,顯示在7:15,聶尹蕊從廚房走出,向臥式走去,做好的早餐全溫在灶台上。
聶尹蕊看著正撅著小屁股,睡得正香的沐憶軒,嘴角淺彎,露出淺淺的酒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