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記說話有些不利落了:楊、楊市長。
意欲阻擋,但又不敢。
楊誌遠已經抬腳走向一戶人家,此時聞聲回過頭來:“怎麼?不讓看?”
不讓看楊市長就不看,自然不可能,書記隻能搖頭,沒話找話,說:“市長小心石頭,硌腳。”
關心備至。
楊誌遠一笑,說:“不礙事,我是農村娃成大的,在山裏健步如飛,何懼這樣的小路。”
說話之間,已經走到了一戶人家,有老奶奶於屋前喂養雞鴨。看到楊誌遠和書記、縣長、邵武平四人走了過來,不免有些奇怪,詢問:你們是?
書記、縣長都不敢說話,望向楊誌遠。楊誌遠在社港沒少走家串戶,他笑意盈盈,說:“老奶奶,我們路過,口渴了,討口水喝。”
現在誰外出不會帶著個水杯,即便沒帶水杯,也可以到路邊小店買礦泉水,誰還會上人家裏來討水喝,借口牽強,明顯站不住腳。但楊誌遠知道,此招對上了歲數的老人家有用,老人家她們那個時候,誰都有過渴了到路邊人家討口水喝,聊聊家常,歇歇腳的經曆。老人家對此肯定不會有疑,隻會喜歡。
果然,老奶奶一聽,放下手裏端飼料的塑料盆,洗了手,進屋拿出一個瓦罐,一個瓷缸。喜滋滋地給楊誌遠倒了一碗水。瓷缸經過摔摔打打,瓷已經掉落,露出黑色,有點地方甚至於已經顯現了鏽跡。楊誌遠並不介意,接過。
書記、縣長一見,直皺眉頭,心想這瓷缸也太惡心了些,楊市長第一次到西環,怎麼可以喝這樣的水。書記想要阻擋,晚了,楊誌遠咕咚咕咚,把杯中的水喝了下去。
楊誌遠不嫌,反說好:“老奶奶,這水甜著呢。”
老奶奶說:“自家井裏打的井水,哪有不甜的道理。”
老奶奶的屋旁是有一口水井,深不見底,井邊放有一鐵桶,用一根粗麻繩係著,有木製的絞車,水得從離地十米的地下絞上來。
受人點滴當湧泉相報,楊誌遠袖子一挽,將鐵桶下到井下十米的水麵,鐵桶沉入水下,楊誌遠將一桶水絞了上來,幫老奶奶提進灶屋之中。灶屋裏煙熏火燎,黑乎乎的一片,與屋外的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老奶奶一見,連忙阻攔:“如此使得?不就喝了一杯水嗎,那能讓你做這種事。”
楊誌遠笑,說:“老奶奶,甭客氣,我們年輕人,別的沒有,就是有力氣。”
老奶奶飽經風霜的臉上露出深深的笑意。
楊誌遠問:“老奶奶,我看您老家並不寬裕,怎麼屋裏黑不拉幾,外牆反而白花花的,很是漂亮,我還真有些糊塗了。”
“這都是縣裏的幹部糊弄人的,說是為了讓路過的領導看著好看。我們哪裏會花這個冤枉錢,全是縣裏鄉裏出錢刷的。我們村裏的人,都把管這牆啊叫做‘糊弄牆’‘遮羞牆’。”
老奶奶笑,說,“鄉下有句俗話,這叫‘牛屎外麵光’。”
楊誌遠目光如電,掃了西環的書記、縣長一眼。書記、縣長的臉早就變成了豬肝色,嚇得夠嗆。
楊誌遠問書記縣長:老奶奶說是‘牛屎外麵光’,我們管這叫什麼?是不是叫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書記和縣長哪敢回答,至此已經是頭痛欲裂。
楊誌遠回到馬路上,看了書記、縣長一眼:“從現在開始,你們就不必跟著了,都回縣委縣政府去,該幹嘛幹嘛,我隨便走走。”
楊誌遠上了越野車,指示鄺文韜:走。
書記縣長望著楊誌遠揚塵朝縣城方向而去,心裏想死的心都有了,你看我,我看你,一時都不敢動。楊誌遠雖然說了,讓大家回縣裏該幹嘛幹嘛,但楊誌遠又說了,不能跟著,此地通往縣城的路就此一條,楊市長已經走在前麵去了,他們要回縣城,不跟著怎麼辦。
隻能先等等,等楊誌遠走遠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