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達笑,說,所謂酒品即人品,陳騫你得學著點。
陳騫說,學什麼,學喝酒,這個我自認學不來,甘拜下風。
陳明達搖搖頭,說,誌遠,不管他,我們是不是接著來。
楊誌遠笑,說,陳伯伯,不喝了吧,畢竟您在戰場上受過傷。
陳明達笑,說,誌遠,知道你小萍媽媽為什麼不反對我喝酒嗎,就因為我身上有傷,一到陰雨天就酸痛,喝點酒,身上一暖和,反而就不記得痛的事情了。
楊誌遠一想,酒有活血化瘀的作用,陰雨天喝酒是可以驅除濕氣,麻醉神經,減輕痛苦。這大概就是為什麼陳明達好酒在軍中如此有名,但許多人對此都是見怪不怪,習以為常,並且都不反感將軍飲酒,這應該就是主要的原因。
陳明達上過戰場安茗知道,但陳明達在戰場上受過傷,安茗卻是第一次聽說。看來陳明達並沒有跟安茗說起過此事。安茗此時一聽,說,爸,難怪媽媽縱容你喝酒,原來是這麼回事,但你在戰場上受傷這事,我怎麼從來都沒聽你提起過。
安小萍本來和張青正在一旁說說笑笑,此時突然聽見安茗這麼一問,她頓時沉默了下來,有些不安地看了陳明達一眼,正巧陳明達的目光也朝安小萍看了過來。楊誌遠恰好注意到了這個場景,當時他就感覺有些異樣,因為他看到安媽媽的眼裏充滿了慌亂,很平常的一件事,安媽媽如此表情就有些不正常,但楊誌遠的念頭也就是一閃而過,不疑有它。
楊誌遠說,陳伯伯,既然如此,那這酒您要是還想喝咱就接著來好了。
陳明達笑,說,大過年的,難得如此放鬆,你我就再喝一瓶。
楊誌遠笑,說,您想喝,我就陪您。
陳明達笑,說,好,就這,誌遠,你比陳騫強多了。
陳騫笑,說,老爺子,您有事說事,沒事的話就請您別往我身上扯。
安茗從酒櫃裏拿出一瓶酒,楊誌遠打開。安茗笑,說,爸,喝酒可以,有條件,您得告訴我您是怎麼受傷的,您智勇雙全,能讓您受傷這一仗隻怕打得非常艱難。
安茗這麼一說楊誌遠也來了興致,說,陳伯伯,您給說說。
陳明達看了安小萍一眼,想了想,還是說了,說,我是在打諒山的戰役中受的傷,我那時還隻是個副團長,隨一營三連行動,我們在清剿諒山三青洞的頑敵時,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情況,敵人的一個營利用三青洞的有利地形,負偶頑抗,部隊的傷亡很大,眼看主力部隊就要發動總攻了,可三青洞的敵人還沒有肅清完畢。我和三連連長靠近前沿陣地去查看敵情,研究對策,沒想到引起了敵人的注意,敵人向我們發射了幾發榴彈炮。三連連長一看情形不對,一把把我撲倒在地,三連連長當場犧牲,我也是多處受傷。當時我也沒覺得痛,心裏就想著報仇,赤身上陣,指揮戰士們用炸藥包、手榴彈把敵人的碉堡一個個轟上了天。戰後,我就被送往後方醫院,整整修養了半年。可以說,我這條命是三連連長換來的,如果沒有他的舍命相救,哪裏還有現在的陳明達將軍。什麼叫肝膽相照,舍己為人,這就是了。隻有上過戰場的人才懂得什麼是生死與共的戰友情。
安茗問,爸,那個三連連長叫什麼名字?
陳明達看了安茗一眼,說,他叫方明,你要好好地記住他。
安茗說,我會的。
陳明達和楊誌遠碰了一下,這杯酒陳明達沒有喝,而是把酒灑在地上,告慰英靈。
這頓飯很久才散。楊誌遠陪著陳明達和安小萍一起等到新年的鍾聲敲響,這才由安茗開車,回到了省駐京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