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散最後一縷血腥,山腳的雲似抹上了些許妖紅,原道是一片火光。黑月,腥風,荒崖,魅影,血漫長夜。
“小主子,還有一口氣,她們似乎起了爭執……”黑衣人半跪在一少年身後。少年負手而立,黑色錦衣與黑夜融為一體,衣角微揚,襟口浮繡著銀白色的繁複的圖案,泛著攝人的冷光,木製的弧型麵具遮住了容顏,隻餘下一雙琉璃般的眼睛。少年淡淡地瞥了一眼不遠處血泊中的少女,他的身前是萬丈深淵,涼沁沁的黑霧騰起,模糊了少年的衣擺。
……靜謐,長久的靜謐,周圍也靜得可怕。黑衣人不敢動,此次任務可以說是失敗了。因為隱世家族,弑家,上下一千零八口,童仆不計,牲畜,房屋,草木無數,一夕覆滅,這是真正意義上的消失,但是卻漏了一個人——弑家五小姐,一個七歲小孩。其實也不算放過,因為她和她姐姐一起掉下山崖了,她姐姐身中奇毒,必死無疑,但是這已經意味著他們任務的失敗了。
“帶上你的人去司刑監領罰吧,把她帶回去交給醫穀子”過了很久少年淡淡地說。“是,少主子”黑衣人聲音裏還夾雜著些許確幸,隻要不把他們發落去黑魊,去哪都行,司刑監頂多是受些酷刑,但黑魊……這位“少主子”可不是心慈之人,這次可算是開恩了,雖不知少主為什麼要救活這姑娘,但他們隻需照做就行。
“魑黎,你說那孩子能活麼?”少年似乎在對著空氣說話,“哼,去找九嬰君吧” 。“是” 風中傳來細幽的應答聲,在這隻有少年一人的荒崖上顯得尤為可怖。?
奉月國,璃山,一輪朗月當空,兩二十來歲的男子對坐下棋,玄衣男子正襟危坐,白玉般修長的手指拈著一顆黑子,眉頭微皺,一派靜好。而院門外卻是殺聲不斷,不過玄衣男子隻盯著棋局,似乎外麵的世界與他無關。
“你不去看看麼?不然奉月連城的兵可都要折在你這了,這都來了十幾批了”玄衣男子對麵的黑袍男子忍不住出聲道,“那件事已經過去了那麼久,你還是忘不掉麼?”
“嘭……”院門被撞開了,跌進來的卻是一個血人。
“國師,求您……救救奉月吧,您真的忍心看著奉月……亡嗎?您是奉月的國師啊”血人嘴裏咕咕不斷地冒出鮮血,卻依然固執地吐字。
“三年前我就說過,我不再是奉月的國師,你們闖進來也是無用”男子看也不看血人一眼,依然一子一子地落棋,恁地無情。
血人瞪著眼前冷漠的男子,眼底是深深的絕望,似乎還欲說什麼,但口裏吐出來的隻有鮮血,死不瞑目。
片刻,又闖進來一夥黑衣人,身上都掛了彩,但比起之前的那個血人卻是好得太多了。
“國師,請與我們下山吧,您不能置奉月於不顧”為首的黑衣人站了出來。
男子似聽到什麼可笑的事“三年前,你們的陛下不聽我的勸阻,非要搶了那女子,說什麼以三城以交換,又為了那女子殺盡忠良”男子拂了麵前的殘局,棋子掉落一地,“連遺孤都不放過……”男子似乎想到什麼痛徹心扉的事,飄到黑衣人麵前,沒錯,是飄,可見玄衣男子武功之高。男子玄衣當風,一頭青絲成雪,眼底是化不開的冰霜,這是個癡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