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叫勺子的餐廳很有情調。落地玻璃窗,窗外就是海,海的對麵就是維多利亞港。以高犰吃遍天下的品位,覺得景色比菜強很多,菜的外在氣質比內在味道強很多,基本就是給眼睛吃的。
從落地玻璃窗向港島望去,太平山北麵,從東到西,沿著的狹長山坡和填海區,種滿了高樓。天色已經暗了,海水如青玉,眼睛還分辨得出起伏蕩 漾和半透明感,太平山如墨玉,各個高樓的燈光都亮了,顏色不一,都是晶亮閃爍,仿佛嵌在墨玉山子上的各色寶石珠鑽。
“犰犰,看來你得躲躲了,你‘未收編’那桌兒看來要散了,估計要走到這邊來。”荷蘭撐著脖子瞧了瞧。
衙內二話不說,起身向外走去,臨了,竟然仿若習慣般把荷蘭妹妹放在桌上的煙摸上手。——她摸上手後突然像意識過來什麼,愣那兒。
荷蘭了然地朝她招了招手,“你會抽煙,正上癮呢。”
高犰笑了笑,好像小聲啐了句,“這真是五毒俱全了,——”捏著煙盒出去了。
荷蘭看著她的背影,不禁感慨:怎麼得了?這樣的她越發要害性命鳥!
難道沒發現麼,高犰這次“間歇性失憶”後的性情十分不一樣。以往,尤其神經,而且,弱,膽小兒。可你看現在,——不說媚 態入骨,起碼蠻大氣,自有一種風 流態度,漸漸漸漸,顯出她實乃高廻骨血,灑脫。甚至有些討人喜的倜儻不羈。
對於高犰的性情,荷蘭還真不敢妄加揣摩。一來,骨子的事兒,說不準;再,本來她就是個腦袋有問題的野史狂,失憶了,把自己這一身皮囊按在誰身上都有可能;還有,畢竟她被她的這一眾隊伍也磨礪這樣長一段時間了,或多或少,沉進性子中的精狡與圓滑,一時半會兒,不會因為失憶就消失殆盡了。
於是,如此再經曆失憶的衙內,—— 著實更害人鳥!你看她不慌不忙地藏小心思玩大歡樂,—— 尋更大歡,享更大樂,成更大願,誓要整個兒子出來咧。
荷蘭收回眼神,犰犰是至寶,她的博學多識總在神裏神經中被埋沒,她的真性情總在小眉小眼糾結事中遭反轉,其實,撥開掩埋,推敲細節處,——真隻有慧眼識珠之人,才能體會她的妙處,試想,這世間又有多少女子能有她如此多變的性情,而且,不雕琢,純天然。
所以說,她的隊伍雖變 態鬼神,卻也有世間少見的眼光,知道這是寶,丟不得。——就不知走過來的這位,是不是也是擁有這樣奇特持久眼光的主兒了——
荷蘭曉得龔曉躍走過來了,而且也知道他看見了自己,眼神不避諱,看過去,
“荷蘭。”果然,龔少灑脫微笑,如遇故友。這就是真正的男人風範,自己女人的細微末節走哪兒都在心裏謹記。荷蘭是犰犰的最鐵杆,莫說他是這樣碰麵偶遇,就是遠遠望見,也是一定要特意過來打聲招呼的。
“嗯,你好。”荷蘭點點頭,態度大方,不卑不亢,不親不疏。
“和朋友來香港玩兒?”龔曉躍淡笑也見到她身旁還坐著一個女孩兒,
“是啊,路過,馬上去歐洲。”荷蘭也賊,這是鋪路呢。不是之前說過跟隊伍們都打好招呼“去歐洲”麼,雖然這個龔曉躍此時編外,卻也難免他不會得到風聲。
“哦,那行,你慢用,我先告辭了。”龔少微笑一點頭,瀟灑離場。
荷蘭扭過頭來,笑,筷子指了指吳筆妹子的餐盤,
“喜歡什麼盡管點,今天有人付賬了。”
吳筆還沒會過來,“誰付賬?”
荷蘭筷子又指了指身後,“他呀。咳,衙內的隊伍都賊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