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辰澈並非如我想的那樣薄情寡義,那又該是什麼樣子呢?我不禁搖頭冷笑,沐辰澈一直反對他和綠莘,但是他卻竭力維護他,這兩兄弟未免相差太遠了。
“一世一情一相依。我隻相信一個人一生若是愛上一個人就該永不變心,而其他所謂的愛不過是淡淡的喜歡。”
沐辰楓微怔了一下,須臾嘴角扯開一個苦澀的輕笑,“四九,你的愛太固執了,沒有人非要一輩子愛一個人不可,何況大哥……”
“辰楓!”暴怒聲從身後傳來,我顫栗了一下回過頭,拱橋的一頭大雪紛飛,紅綠相間的屋簷承載著一層厚厚的積雪,回廊下,飄蕩在冷風中的月牙白長袍沾著一些細碎的雪絮。沐辰澈斂著兩道濃長的劍眉,深邃的眼眸死死地盯著我的臉頰,片刻後,皚皚大雪淹沒了我的腳丫子,他漸漸消了臉上的怒氣,陰陽怪氣道,“你,跟我來!”
“是,大公子。”
我乖巧地點頭,不想再將這一頭獅子的脾氣給惹出來,畢竟氣生多可是會老得很快,而他的俊臉卻是江都城一道不可多得的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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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漢武帝終於下旨將夷安公主與邵平君的婚事定在臘月初一,不僅長安城,連帶遠在南部的江都城滿街滿巷都張貼著公主下嫁的皇榜。全國上下無不歡呼,朝廷大臣們的內室紛紛命人在沐氏的玉器商行中訂購送給夷安公主和隆慮公主府中的玉器飾品以討好未來駙馬爺家屬至親。
一場婚事帶動了沐氏的生意,青雲和白川每天沉浸在商行中清點貨物,整整一個月在沐府中幾乎見不到一麵,然而身為沐氏大當家的沐辰澈卻悠閑自在地窩在墨園中,鮮少出現在商鋪裏,不知是為了吊念他已逝的戀情還是在偷懶,除了新樣式出爐或者是朝中大臣親自前來會出現在商行,不然則一一交由沐辰楓和青雲處理。
傍晚時分,難得外出一趟的沐辰澈忽然抱著一名昏睡的女子由沐府的後門衝進了墨園,一身的鮮血幾乎嚇壞了玲瓏和我,“大公子,這位是?”
沐辰澈凜著眉橫了我一眼,“去請大夫過來,玲瓏,你去端一盆熱水進來。”
我好奇地瞄了他懷中的女子一眼,濃眉大眼,小小的額臉蛋隻有手掌那麼大,一看就是非富即貴的深閨小姐,若是那緊閉成一線的鳳眸張開,必定是顧盼生輝的絕色佳人。一邊走著,一股悶氣莫名地湧上心頭,才嫁了一個夷安公主就抱來一位傾國傾城的俏佳人,沐辰澈果然吃香得緊,怪不得對夷安公主的婚事一點也不傷心難過。
穿過西苑居的鵝卵石小道時,正好背著醫箱回來的王大夫一見是我便屁顛屁顛地跑上來,精明的眼睛緊張地上上下下掃了我一圈後,關切地問道,“四九,你今天又是哪裏被打了?”
我兩眼一翻,憋屈地鼓起腮幫子,喝道,“王大夫,我長得那麼像被人找茬嗎?”
“?”王大夫如雲如霧地瞅著我,可憐兮兮道,“四九,你怎麼老是說一些老夫不懂的話?”
我有氣無力地耷拉肩頭,悶悶道,“王大夫,大公子房中有傷患,你馬上跟我到墨園吧。”再跟他胡扯下去,估計先暈倒的是自己。
王大夫笨笨地連連點頭,拽著藥箱子快速地跟上我的步伐,長長的鵝卵石上的白雪深深地陷著一個又一個清晰的大腳印和小腳印,渾然天成一副意境深幽的粉彩畫。
回到墨園,玲瓏已經幫躺在睡榻上的女子換上一套幹淨的裙裳,嫩黃色的布料將凝脂的雪膚襯托得猶如和田白玉一樣白淨。王大夫皺著兩道白花花的眉毛,狐疑地坐在睡榻邊的椅子上,慢吞吞地用紅線幫昏迷中的女子把脈,而沐辰澈則麵無表情地立在案幾前,一張纖塵不染的俊臉看不出一絲擔憂和緊張,莫非他對這位女子也是三分鍾熱度?我不禁暗暗地埋掏的他的惡劣行徑,頭一抬,雙目兩兩相對,他抿了抿嘴,冷漠的眼神帶著幾許恐嚇瞪視著我,像是在告誡我,“不許將這事傳出去,不然就有你好看的。”
“姑娘中的毒不深,隻需要服下幾味藥即可將身體中的毒素排出。”王大夫看完後慢條斯理地說道,末了,將寫好的藥單子交給玲瓏查看了一會兒後才敢放入自己的藥箱子裏麵。
“此事不許聲張出去。”沐辰澈冷冽地警告,一瞧王大夫戰戰栗栗的身軀,凜著眉緩了一下,道,“你先去抓藥。”
王大夫臉青唇白地在玲瓏的護送下快速地離開墨園的廂房,而同時,躺在睡榻上昏迷不醒的女子緩緩地睜開璀璨的星眸,先是瞧了身子挺拔的沐辰澈一眼後,目光訝然地停留在我的臉上,“細君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