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暮夕 寰塵路上①(1 / 2)

此去寰塵宮選的是山路。目的自然是避人眼目。翌晨、曲涼行色鬼魅,思默絕色傾城,加之火兒白虎,若讓人撞見,少不了麻煩。

一路走過,山色不絕,流水落花,宛若置身神筆畫卷。思默雖從未見過如此麗景卻也沒有對這景致加以讚歎,反而懷念起竹林來。她離竹林、鏡泉、姥姥及她的過去,都越來越遠了吧。她將要走下去的路,怕是和這山野崎路一樣,看似錦繡迤邐,實則滿路荊棘。

她閉上眼輕柔白虎的絨耳,葉片兒般清涼。是百獸之王的虎啊,不是應該桀驁不馴的麼?怎麼跟隻貓一樣溫馴乖巧?

思默加重了在火兒耳上的力道。火兒吃痛,卻沒有把思默從背上甩下來,隻是抖了抖薄薄的耳朵。

思默微微一怔,竹林。狼群。火兒……?!敢情那群狼是專門來送死的,隻是為了把火兒送到自己身邊?她不敢往下想,翻起袖管,盯著血印兒出神。

一出神便是半日,沒想到思默居然在火兒背上睡著了。翌晨、曲涼交遞了一下眼色——翌晨傳音道:“這樣一個十六歲的女娃娃,足以掌領寰塵宮麼?”他不是不相信老宮主師傅,隻是,這樣一個孩子當宮主,怕是很多人不服吧。

曲涼也傳音:“她萬一不能複服眾,宮裏為了爭權起內訌該如何是好?”

“殺了老宮主的孫女可好?”兩人先是一驚,爾後不約而同把目光投向白虎背上的思默。她閉著的眼睛沒有睜開,連嘴唇也沒有動一下,語氣裏難掩冷厲,“下次說話聲音小一點兒,打擾人睡覺不說還壞了看花花草草的興致。”她也用的傳音,聲音是出奇的溫柔,卻是揉進了綿延的內力,翌晨、曲涼自負武功已到了一定的境界,也免不了吃這“餘音繞懷”的苦頭——聲音帶著強勁的後力在他倆耳裏嗡嗡直響,似乎連真氣都被那股勁力壓製住了。

思默說完話,繼續睡覺。

她已經“睡”了半日。翌晨、曲涼再不敢小覷思默了。習武的都知道,功力越深的人入定的時間越久,她入定的時間這麼久,內功修為會有多深?兩人當下不再說什麼,但心照不宣的是他們都對這個“娃娃宮主師妹”心服口服。

思默贏得了翌晨、曲涼真正的尊敬卻沒有喜色。他二人是姥姥一手調教的,無論是品行還是武功都是數一數二的,連他們都懷疑她的能力,這麼宮主怕隻是個虛設罷了。姥姥離開寰塵宮這麼久,隻靠千裏傳音操控唐門一切,宮中一定還有個“有實無名”的宮主了,她的出現自然是那個“宮主”的危機,所以,那個“宮主”一定會在自己沒到寰塵宮就先下手為強。翌晨、曲涼會不會是他派來的殺手?不,即使他們不信任她,但一定不會親手結果了老宮主的孫女,但是這兩個人又不笨,亦不會為了她而得罪了那位“宮主”。兩人到竹林迎她去寰塵宮,自然要擔負保護她的責任,她死了兩人又不用負太大的責任,那麼,那位宮主會這樣讓她“死於非命”吧?

思默睜開眼睛,陽光過於明媚。明明將要落山,留下的殘陽居然還那麼炫目!思默沒有想到是她閉眼走了一天,是剛睜開眼的緣故。她不動聲色地掃過翌晨、曲涼的眼,姥姥說過,想確定一件事的時候,看人眼色是個不錯的選擇。

果然,略進她眼裏的是兩人過分複雜的情緒,不安、猶豫、擔心……甚至還有恐懼。思默很滿意,臉上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果然不出所料!

“翌晨、曲涼兩位師兄,我看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就在此休息,明日再趕路,可否?”思默已經讓火兒停下來了,漫不經心地打量著暮色中的山景。

各種草木都在橙色的陽光下泛著淡淡的金色,讓人心生暖意。思默更是懶懶地賴在火兒背上眯著眼睛瞅著愈來愈西的落日,似乎盤算著它什麼時候可以從東邊落下,從西邊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