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後的陽光很催人入睡,一直托著果盤候在一旁的菏兒走上前來,柔聲細語道:“三夫人已經在這裏站了一個時辰,想少爺今天是不會過來了,不如讓菏兒先扶三夫人回房休息,再遣幾個伶俐點的去尋少爺下落,可好?”
我眸子裏一黯,雙腿確已站得有些麻了,眼皮也開始打架,轉頭看向身畔低眉順目站著的菏兒,微微歎口氣道:“回去也好,但我這裏還有些剩的魚食,待我都喂了吧。”
滿池陽光金穗般的跳躍,好幾條赤錦在裏頭來回躥動,形態比赤錦小些的,盡是些花花綠綠姿態各異,看得我眼睛都花了。見我揚起手,皆熱熱鬧鬧的湊攏過來將魚嘴浮出水麵,好一群饞鬼。
“行了,我們回吧。”自有丫鬟上前接過菏兒手中的托盤,一個時辰前,我與菏兒主仆二人在眾目睽睽下來到賢知園喂魚,現下又在眾人奚落的眼光中,‘敗興而歸’。
常言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這句話果然有幾分道理。
在這方雕梁畫棟的華致苑裏,總共住了我夫的八位妻妾。從去年年底,他倒是再沒光明正大的娶人過門,卻又神差鬼使迷上了當朝威遠大將軍的遺孀,柳如畫。
據說這柳如畫是位性情極剛烈的女子,得知大將軍死訊後,幾度欲尋死,幸而被家人攔了下來。我倒是好奇,這麼一個愛夫成癡的女子,會不會也拜倒的淩祈淵的甜言蜜語之下。
“三夫人,您笑成這樣,可是又在想少爺了?”走到沒人的地方,菏兒望見我嘴邊一抹詭異的弧度,仰起臉,目光略有些促狹的問。
一旁的洛兒湊過來伸指在她額上一點,“小丫頭,小姐的心事什麼時候輪到你過問了。”
不同於菏兒是嫁來後夫家給的婢女,洛兒從三歲起跟我,這些年也一起吃了不少苦頭。
見我身子困乏的歪倒在一張貴妃躺椅上,洛兒便吩咐菏兒去廚房打點晚飯,一邊倒了杯消暑的茶送到我手邊,“小姐,就是要做戲給人看,也沒必要把自己放在大太陽底下曬啊,您身子嬌貴,萬一曬出個好歹來怎麼辦。”
“曬出個好歹,正好生個小病,不是嗎。”我一口氣喝下一杯茶,感覺涼意沁透心底,半身暑氣已消解大半。
洛兒一怔,隨即便笑彎了眼眸。
我知她十分不喜歡淩祈淵,但這場戲要落幕,還有一個最關鍵的人沒出現。
我有耐性,會等到散場的那一刻。
入夜,我聽見一陣惶急火急的腳步聲傳來,菏兒和洛兒便識趣的退了下去,我半躺於臥榻上,兩邊臉頰上一邊一團緋紅。
“怎麼回事,聽說你在賢知園喂了一個時辰的魚,怎麼不去遣人找我,還把自己給曬懨了?!”淩祈淵今日穿了一身玄色袍子,在我床邊坐定後,又輕輕拉起我的手,讓我將身子倚靠在他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