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阿平氣喘籲籲地跑進來,手裏還攥著個鼓鼓囊囊的黑垃圾袋,“阿瑞,剛才在店裏吃飯的那個中國女人,就是給我二十塊小費的那個,又回來了!我看到她站在停車場上。”

嘉雯!她是來等他的嗎?象從前無數次一樣,她開車到他打工的餐館接他?

他手的煙已經燃了大半截了,他忘記了去吸。等到煙燒到了手指,他才慌忙把它丟進煙灰缸裏撳滅。他走進了洗手間,打開了水龍頭。兩手捧滿了水,水還沒撲到臉上,淚卻先流了下來。他慌忙把臉埋在手中,很快就分不清哪裏是水,哪裏是淚了。

嘉雯站在停車場上,等待阿瑞的出現。她的全身輕飄飄的,仿佛一片羽毛,飄過了千山萬裏路,終於落到了一片土地上。

沒有愛的人生無足輕重。

剛才她離開“金筷子酒樓”之後,就和韋德道了晚安,然後到租車公司租了一輛車,又回到了“金筷子酒樓”。

一年以來,阿瑞似乎從她的生活中消失了,但當他再次出現在她的麵前,再次唱歌為她祝福時,她知道他從來都不曾遠離過自己。

阿瑞從酒樓的後門走了出來。

她每向阿瑞走一步,她的眼中就多了一層淚霧,直到看不清他背後的街燈,看不清他的臉。她發現自己在內心深處一直期待著這個重逢的瞬間,隻不過沒有料到他們會重逢得這麼偶然。

他拉起了她的手,把它貼在自己的臉上,然後輕輕地把她攏在懷中,一點一點地摟緊。他的手,他的懷抱熱得燙人,轉瞬便驅走了她心中積存了許久的孤寒。

這時,從他們背後響起了一連串感歎的聲音,原來在酒樓裏做工的二十幾個人都站在門口注視著他們。

他和她一起來到了她下榻的旅館。

那是德克薩斯夏日裏怎樣的一個滾蕩著激情的夜晚,甚至微風都醉了,而月亮不掛一絲清寒,隻一味地圓滿。

在柔和的燈光下,他慢慢地褪去了她的白裙,吻遍了她全身的每一寸肌膚,並在她耳邊又一次說:“生日快樂!”

“有你在身邊的生日才會快樂。”

“你還愛我嗎?”

“這聽起來好像我停止愛過你。”

“這麼說你從來沒有停止過。”

“那當然,因為你不可以替代。”

“我以為我是最容易被替代的人。”

“隻有你和我之間有過一段患難與共的曆史。”

“曆史已經屬於過去。”

“這樣的曆史永遠不會屬於過去。你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真的想把我變為曆史?把我忘掉?”

“我努力把你忘掉,可是根本沒有可能。沒有你的生活是可怕的。”

“為什麼用分離來懲罰我,懲罰你自己?”

“我希望你幸福,希望你能找一個和你般配,讓你過富足悠閑生活的人。”

“富足悠閑對我沒有太大的吸引力,我要你的溫存言語,你的關愛憐惜。你知道,世上有一種女人,是靠呼吸愛情的空氣存活的,我就屬於這種女人。”

“嘉雯,你是命運給我的最好禮物,我從此不再躲避命運。”

“你和我,就像青豆和胡蘿卜,是分不開的。”

她又一次牽住了他的手,牽住了他對她的從不曾悔改過一分一秒的真情。

他是她的宿命,愛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