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1 / 3)

暑假一眨眼就過去了。

今年開學這幾天比往年尤其顯得忙亂。也難怪,除了年複一年的新生入學,老生報到外,額外增加了七十周年校慶這一大塊準備工作。

校慶的日子故意定在九月十日教師節,這樣可使兩個節日相映生輝,又都增添了一分別樣的意味。創意是好的,帶來的後果是準備工作顯得特別匆忙,畢竟,離開學隻有十天,開學的一應工作哪樣也不能少,所以,校慶準備工作隻能全民動員了。

好在同學們對校慶的積極性很高,經曆一所名校的七十年壽辰畢竟也是很幸運的事,並不是誰想參加就能參加的,所以,全校師生沉浸在一種大節來臨前的忙亂和興奮之中,有點像過年前的那種氣氛。

壁畫工程總算按時大功告成,藍夢兒已經陪著校長和學校裏的幾位權威進行過一次非正式的視察,蘇紫雖未聽到完整的評價,但從他們視察時談笑風生的樣子和聽到的片言隻語判斷,他們對壁畫質量還是相當認可的。

在他們邊走邊看的過程中,蘇紫隻聽到校長說了這樣一句話,“……看來,我們這次大膽的嚐試還是相當成功的,為我校今後的教學改革開了個好頭,為鍛煉孩子們的競爭能力樹立了一個典範……”憑這句話,蘇紫長舒了一口氣,一塊大石頭真正落了地。

這會兒,蘇紫正領著人在拆除腳手架,清理場地。這個地方雖然悶熱難耐,但幹了一個暑假,蘇紫已經對這兒產生了感情,有一種戀戀不舍的感覺,她多麼希望這兒真的就是自己的畫室啊。

其實,不光是蘇紫,凡是參加壁畫工程的人都有這種感覺,就像剛剛生了個大胖小子,本來應該欣喜若狂的,可是,早早地就知道這孩子注定是要被人抱走的,所以,那種欣喜若狂沒有了,反而多了一層惆悵。對他們來說,可能還不止於此,他們覺得,連自己生孩子的地方都必須讓出來,而且還要自己打掃幹淨,自己提著包裹走人。太殘忍了!

同學們一邊拖拖拉拉地清理著場地(他們明白,什麼時候清理完,什麼時候這地方就不屬於他們了,所以,多拖延一會兒也是好的。),一邊閑聊著。

“阿紫,你說,到八十周年校慶的時候,這幅壁畫還在不在?”大嘴妹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傷感。

“我怎麼知道呢,不過,至少我們在這兒存在過,沒人能抹殺得掉。”

“哎,你們不要多愁善感好不好,畫才剛剛完成,就在詛咒它的末日啦?就算以後被人滅了,那也是後浪推前浪,自然規律嘛,要不然今後的學生到哪兒去施展才華?你們也別老想著自己永遠十八歲。”烏豆兒難得說出如此高瞻遠矚的話來,看來這個暑假他沒有白過。

白皮鯊也湊上來支持烏豆兒:“對對,說得好!我們隻要‘曾經擁有’,不求‘天長地久’。”

“男生就是沒心沒肺,喜新厭舊。”大嘴妹恨恨地說。

“你懂什麼?這叫新世紀,新思維,新男人。”白皮鯊一本正經的樣子把大家都逗樂了。

到現場來參觀壁畫的新老同學倒是不少,他們的種種表現著實讓壁畫小組成員們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新生們往往是大驚小怪,露出欽佩崇拜的神情,“哇噻!好棒噢,真是同學畫的?那麼厲害啊,誰畫的?”有人朝正在清理場地的蘇紫們指指點點,蘇紫們則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大概做明星也就是這種感覺。

老生們則會矜持得多,裝出一副行家裏手的樣子,從色彩開始,講到構圖、意境、主題等等,最後再來個總結性結論,而且,手勢的幅度一般都比較大。“總體來講的確不錯,有點小毛病也可以理解,畢竟是學生作品嘛。”仿佛他們自己已經不是學生,而是大畫家了。對這種人,蘇紫們一般報以白眼和嗤之以鼻,心裏罵道:臭酸菜!你那麼頭頭是道,怎麼輪不到你來畫呀?

還有一些是與高二(2)班,不,現在是高三(2)班了,比較熟的。他們一般會對著壁畫指指戳戳,把壁畫上的人物與自己熟識的一一對號入座。然後,對蘇紫們忿忿不平地說:“你們憑什麼把自己的醜陋形象美化成天使似的,還想堂而皇之地在上麵名垂青史哪?”

一般來說,總是大嘴妹嘻皮笑臉地回應道:“嘻嘻,誰讓你們沒中上標哪?這叫以權謀像,懂不懂?”把對方噎得啞了殼。

與此同時,“回眸七十年——在校學生作品展”的布展工作就在新美術館主廳緊鑼密鼓地進行。一些性急的同學懷著先睹為快的心理悄悄地溜進展廳品頭論足。

作品被一件件地掛上牆,每掛上一件就會被毫不留情地批判一番。時不時地,會有新的作品送進展廳,這些作品往往一邊被登記造冊,一邊就得到了優先的被批判權,偶爾也會引來一、兩聲讚美,但多半是陰陽怪氣的揶揄聲,有點狐狸評點葡萄的味道。

這時,展廳走進來懷抱著一尊塑像的梵哲,立刻引來大家的圍觀。到目前為止,這是唯一的一件雕塑作品,物以稀為貴,它的到來當然引起了特別的關注。

這是一件泥塑作品,隻有三十來公分高,是一尊頭像。說它是作品,倒不如說是一件習作,給人感覺還很粗糙,顯然,這很可能是梵哲的嚐試之作。

作品並沒有攝人心魄或者耳目一新的感覺,倒是那雙眼睛塑得有些特別,好像是瞎子,但那種神情,又是炯炯有神,好像能透視前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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