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難辨真偽(1 / 3)

齊白石早年跟胡沁園學的是工筆畫,從西安歸來後,因工筆畫不能暢機,改畫大寫意。所畫的東西,以日常能見到的為多,不常見的,覺得虛無縹緲,畫得雖好,總是不切實際。他畫實物,並不一味地刻意求似,能在不求似中得似,方得顯出神韻。他曾有句話:“寫生我懶求形似,不厭聲名到老低。”他認為他的畫即使不為世人喜歡,他也不願強合人意。他向來反對宗派拘束,曾說:“逢人恥說荊關,宗派誇能卻汗顏。”也反對死臨死摹,他經常說:“胸中山氣奇天下,刪去臨摹手一雙。”陳師曾、瑞光和尚、徐悲鴻非常讚同白石的這種觀點。

白石畫山水,布局立意,總是反複構思,不願落入前人巢臼。他曾在日記中記到:“餘畫山水二十多年,不喜平庸。前清以青藤、大滌子外,雖有好事者論王姓為畫聖,餘以為匠家作。然餘畫山水絕無人稱許,中年僅自畫借山圖數十紙而已,老年絕筆。”

五十歲後,他懶於多費神思,曾在潤格中訂明不再為人畫山水,在這兩年中,畫了不過寥寥幾幅。比如給吳北江畫的《蓮池講學圖》,給楊雲史畫的《江山萬裏樓圖》,給趙幼梅畫的《明燈夜雨樓圖》,給宗子威畫的《遼東吟館談詩圖》,給李釋堪畫的《握蘭*填詞圖》等,這幾幅山水畫,都是別出心裁的經心之作。

白石刻印,最早走的是丁龍泓、黃小鬆一路,繼得《二金蝶堂印譜》,乃專攻趙*叔的筆意。後見天發神*碑,刀法一變,又見三公山碑,篆法也為之一變。最後喜秦權,縱橫平直,一任自然,又一大變。他刻印,同寫字一樣,寫字是下筆不重描,刻印,是一刀下去,決不回刀。他的刻法,縱橫各一刀,隻有兩個方向,不同一般人所刻的,去一刀,回一刀,縱橫來回各一刀,要有四個方向,篆法高雅不高雅,刀法健全不健全,懂得刻印的人,自然能看得明白。

白石刻印時,隨著字的筆勢,順刻下去,並不需要先在石上描好字形,才去下刀,而且比較有勁,等於寫字有筆力。常見他人刻石,來回盤旋,費了很多時間,就算學得這一家那一家的,但隻學到了形似,把神韻都弄沒了,貌合神離,僅能欺騙外行而已。他們這種刀法,隻能說是蝕削,何嚐是刻印。他最反對刻印時拖泥帶水了。

白石的詩,樸質而清新,洋溢著生命的光彩。他一生酷愛詩,五言七律,唐詩宋詞,無不精通。“隻字得來也辛苦,斷非權貴所能知”,“平生詩思鈍如鐵,斷句殘聯亦辛苦。”他曾經刊印過《借山吟館詩草》一卷,將他手寫的原稿用石板影印的,裏麵收集了從光緒壬寅到民國甲寅十二年間的詩作,數量不多。後來,張次溪請他編印的《白石詩草》是壬寅以前和甲寅以後的,先是樊樊山選定,後來王仲言又重選了,收入的詩不在少數,仿宋鉛字印製、八卷本。

在白石五十多年的藝術生涯中,創作了數以萬計的藝術珍品。“衰年變法”之後,白石的畫風大變,獨創了墨葉紅花一派,而且,被稱之為“五絕”的他的草蟲魚蝦之作,名震海內外。

都說成名累,白石如今名震寰宇,也不可避免地嚐到了成名後被人托名偽作的連累。幾年裏,偽造他的假畫,不斷出現在市麵上,有些假畫,手段極為巧妙,幾乎到了亂真的地步。而且,有些偽作是隨著他聲譽的提高而出現的。為了一個藝術家的聲譽,為了保持藝術的純粹性,已近古稀的白石不得不拿出時間與精力,同偽畫作鬥爭。

有一次,梅蘭芳前來探望他,告訴他,在一個朋友的家裏,看到了一幅他的《春耕圖》,畫得很有神韻,並且大大稱讚了一番。白石很是奇怪,他50歲左右時畫了一幅《春耕圖》,但從那以後,他就再沒有畫過了。他移步到畫案前,取出行篋,打開蓋子,慢慢地翻著,從底下取出了一幅畫稿,慢慢地展現在桌上:“你看看,這是我的《春耕圖》,像你見到的嗎?”